殿内金碧辉煌,香气缭绕。帝后高踞上首,太后凤目微垂,神色平和。两侧宾客满座,衣香鬓影。其中一席穿着异域服饰、身形彪悍、目光锐利的,想必就是北狄使臣。
苏晚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她被引至殿侧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区,御膳房送来的食材早已备齐,琳琅满目,却冰冷无声。
无数道或好奇、或审视、或带着淡淡轻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忽略一切,全神贯注地开始操作。
洗切、调制、烹煮……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,将连日来的练习发挥到极致。当“神仙白玉羹”的清香和点心的甜香渐渐弥漫开来时,她听到周围传来些许低低的惊叹声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将完成最后一道“玉魄野莓板栗糕”的点缀时,意外发生了!
一名负责传递菜品的小太监,在接过她手中盛满点心的玉盘时,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体猛地一个趔趄!
“哎呀!”小太监惊呼一声,手中的玉盘脱手飞出!眼看就要砸在地上,精美的点心即将摔得粉碎!
殿内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!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!
苏晚栀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!大脑一片空白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殿柱的阴影中闪出!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!
只见那人闪电般伸手,在那玉盘即将坠地的瞬间,稳稳地……用指尖托住了盘底!动作轻巧精准得不可思议!玉盘甚至没有发出丝毫磕碰的声响!
紧接着,那人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旋一卸,便将那股下坠的力道化去无踪,玉盘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掌心。盘中的点心,纹丝未动,甚至连点缀的莓酱都没有丝毫移位!
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!等众人反应过来时,危机已然解除。
殿内一片寂静,落针可闻。
苏晚栀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,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人。
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侍卫劲装,身形高大挺拔,面容……隐在殿内灯火的阴影之下,看不真切。但他周身那股冷硬沉稳、如山岳般可靠的气息,却是苏晚栀无比熟悉的!
是厉战!是他!
他……他竟然一直在殿内?!就在她附近?!
那侍卫托稳玉盘后,并未多看苏晚栀一眼,也无视了周围投来的惊疑目光。他只是微微躬身,将玉盘递还给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太监,声音低沉平淡:“拿稳了。”
小太监如梦初醒,连忙颤抖着接过,连声道谢。
那侍卫则后退一步,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殿柱的阴影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只有苏晚栀知道,方才那惊险一刻,是他……又一次在绝境中护住了她!
帝后似乎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,太后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。宴会继续。
菜品终于被顺利呈上。苏晚栀紧张地观察着帝后和北狄使臣的反应。
太后尝了一口“神仙白玉羹”,微微颔首,似乎还算满意。陛下尝了点心,也露出了些许笑意。
轮到北狄使臣。那位为首的彪悍使者尝了一口羹,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,又尝了一块点心,眼中精光一闪,竟用生硬的官话大声赞道:“好!果然美味!天朝美食,名不虚传!这羹汤清鲜,点心特别!尤其是这点心,甜中竟带一丝奇妙的烈性,甚合我北狄儿女的口味!哈哈!”
殿内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,众人纷纷附和笑谈。
苏晚栀暗中长长舒了一口气,后背已被冷汗湿透。总算……有惊无险地过关了!那一点辣椒粉,竟真的起到了奇效!
宫宴在一片看似祥和的气氛中持续着。苏晚栀的任务完成,被允许退到殿外廊下等候。
她靠在冰凉的廊柱上,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,双腿微微发软。夜风一吹,她才感到一阵后怕的寒意。
就在这时,她无意间抬眼,望向灯火辉煌的殿内。
透过雕花的窗棂,她恰好能看到帝后主位侧后方,那一根巨大的蟠龙金柱。
柱下的阴影里,那个穿着深灰色侍卫服的高大身影,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那里,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。
殿内灯火璀璨,歌舞升平,无人留意到那个角落。
但苏晚栀却清晰地看到,他微微侧着头,目光……似乎……正穿过喧嚣的人群和晃动的光影,准确地落在廊下她的身上?
那目光依旧冰冷,却似乎……带着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……确认?仿佛在确定她是否安好。
只是极快的一瞥,他便收回了目光,重新正视前方,恢复了那副冷硬肃穆的侍卫模样。
但苏晚栀的心,却在这一刻,猛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。
后怕、疲惫、庆幸…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最终都融化在那一道穿过繁华灯火、沉默而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。
她缓缓低下头,嘴角却不由自主地,轻轻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。
灯下影,无声护。
原来,他一直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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