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叶知道自己在做梦。
在赛博世界与褚楚分别后,她便回到老科里的诊所地下基地的房间睡下,按照一贯的穿越时间点,她的确是处于睡眠之中。
但是,重叶有时候的确不太喜欢睡眠。
睡眠意味着她对外界的感知力下降,任何危险到来时,她不能立刻醒来做出反应。
尤其是在执行任务期间,她曾经为了杀一个政客,躺在对方家里的床底整整一周,才等到他独处卧室的机会。
一周里,为了保持清醒,她服下能够提神的药丸,直挺挺地躺在床底下睁着眼睛望着床板。
很煎熬又很枯燥的一次暗杀任务,但是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手。
强制清醒所带来的痛苦,从一开始的难以忍受,再到完全沉浸其中,她甚至开始迷恋这种寂静里的等待。
因为一旦完成任务目标后,所带来的成就感是无比巨大的,与其他简单的任务是不一样的。
因此,重叶认为清醒要比睡眠重要的多。
这一次的梦境很熟悉,因为她曾经做过无数次。
封闭的空间内,她站在原地,手上握着的小刀还在往地下滴血,门外是一声更比一声大的拍门声。
“砰砰砰!”与她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共振。
重叶的面前是一具男性尸体,他面部惊恐地盯着重叶所在的方向,眼睛始终不肯合上,伤口位于脖颈处,因而出血量巨大,血液一直蔓延到她的脚下。
在梦里的她情绪崩溃之前,重叶逐渐熟悉了梦境感知,拿回了身体的掌握权。
在目光转移到男尸面部时,她心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。
重叶强硬地移开眼神,却将厨房的景象揽于眼下。
厨房是正对着客厅的,只是景象依旧渗人,一具女性尸体背靠天然气煤灶,滑落坐在地板上,脸部面向客厅,手上持有一把菜刀,只是菜刀刀背被她自己的鲜血沾染上了。
她的胸口上插着另一把小刀,鲜血染红了一大片,是一刀毙命。
女尸脸部同样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,显然是在察觉到家中遇袭后,才会拿出菜刀防御却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后,带着惊恐的神情死于非命。
这一次重叶选择背过身去,但是熟悉的梦境依旧残忍地对待她。
背过身的重叶一眼看见了儿童房里的惨象,整个房间被大量的鲜血涂抹。
毫无疑问,这个梦境的恶意铺天盖地地朝重叶压了过来,偏偏这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魇。
“开门!重家有人吗?”邻居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。
随之而来的是,对方紧握着门把手反反复复摇晃大门的声音,以及他手中拨打电话按下按键的电子声音,十分清晰地灌入重叶的耳朵里。
“喂是110吗,我要报警。”冰冷的声音放大数十倍灌入重叶的耳朵里,又扭曲成了恶意十足的呓语声音。
重叶走到窗户边上一把拉开窗帘,窗户外集满了大小不一的眼球,它们眼球里的血丝与浑浊的黄色眼白格外瘆人。
它们围堵了整块玻璃,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冷脸的重叶,眨眼,闭眼,眨眼,闭眼,冰冷地像是机械造物。
警察们行动敏捷地冲上电梯。
重叶将窗户打开,电梯内部的钢丝绳牵动的声音与冷风一同灌进来,眼球们争先恐后地要闯进来。
重叶改变了握刀姿势,寒光闪闪的小刀在她手里灵活地绕了一圈,接着猛的抬手握紧刀柄刺向第一个闯入玻璃的眼珠。
眼珠子瞬间迸射出味道浓烈的脓水,随之整颗被重叶的刀戳爆裂开。
门再次被敲响,这一次敲门频率更快,更急迅,几乎连成一片也不停歇。
门外的警察用了扩音喇叭对重叶喊道:“重叶同学,请立即打开门,我们是刑警大队的警员,接到群众热线举报电话,声称你的家中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并且血液渗透地板滴落到楼下。我们是来核实情况的,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,请打开门。”
重叶内心没有任何一丝焦躁不安,她只是无法忍受梦境将她关在这个空间里。
忽略掉警方越来越急躁的声音,她旁若无人地继续着刚刚的行为,一刻不停,将小刀又快又准地刺入挤到窗边的每一颗眼球的瞳孔里。
然而这些眼球太多了,重叶索性蜷起手肘,将整个玻璃击碎,玻璃破碎发出来极大的噪音。
见房间里没有回应,警方也从一开始的宽慰劝告到严厉的警告声,“如果你再不开门,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!开门!”
重叶听见门框剧烈的摇晃声,整扇门也被撞得摇摇欲坠。
但此时这些眼珠子已经被重叶捅爆得差不多了,因为数量的减少,它们之间露出了一个较大的空隙。
趁其他眼球还没有涌过来,重叶向后退了几步,紧接着一个箭步扒住窗框,身体穿过那个缝隙,躲过了其他眼球的围捕。
窗户外的世界笼罩着白雾,重家家住二十二楼,整个人在空中坠落,她闭上了眼睛,任由身体自由落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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