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令一下，整个江州警方的运转模式瞬间切换。
赵铁林这位老刑侦，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。他抛弃了过去几十年轻车熟路的人海战术和现场勘查，将专案组指挥部直接搬进了市局的大数据中心。巨大的电子屏幕上，不再是单调的城市地图和监控画面，取而代之的是瀑布般滚动的代码流、错综复杂的社交关系网络图，以及不断跳跃更新的数据模型。
“一组，负责失踪者A的社交账号深度关联，从她的微博、朋友圈、豆瓣，到她玩过的每一款游戏，给我把她十八代祖宗的数字遗产都挖出来！”
“二组，主攻失踪者B，重点排查她的购物记录、外卖订单、网约车轨迹，我要知道她失踪前一个月，消费习惯和行为模式有任何异常变化！”
“三组，负责失踪者C……寰宇科技的技术专家已经到位，我们需要他们协助，对三个人的网络底层数据进行交叉比对，寻找那个重合点！”
赵铁林的吼声在数据中心里回荡。老一辈的刑警们虽然对这些眼花缭乱的东西感到陌生，但陈净书记那番话点醒了他们，他们知道，这就是新时代的战场。而那些年轻的技术警察，则像是被解开了封印的猛兽，双眼放光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激昂的战歌。
效率是惊人的。
不到二十四小时，第一个突破口出现了。
一名技术警官猛地站了起来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：“赵局！找到了！共同点！”
所有人瞬间围了过去。
大屏幕上，三个失踪女孩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生轨迹，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极其小众的APP——一个名为“深渊回响”的心理学交流社区。
这个APP设计得非常私密，采取邀请制注册，里面的用户大多用着虚假的身份，讨论着一些关于存在主义、虚无主义甚至死亡哲学的话题。
三个女孩，都在失踪前的一到两个月内，频繁地登录这个社区，并且都和一个ID名为“摆渡人”的用户有过深度私聊。
“摆渡人”！
这个名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凛。他就像一个虚拟世界里的死神，将迷途的羔羊，渡往了失踪的深渊。
“查这个‘摆渡人’！”赵铁林下令。
但结果却令人沮丧。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，所有注册信息都是伪造的，IP地址经过了多次跳转，根本无法追踪到物理位置。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，只存在于虚拟的“深渊”之中。
“既然找不到他，那就让他来找我们。”赵铁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他已经完全领会了陈净的意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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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案组秘密会议室。
一个身材高挑、气质沉静的女警坐在了赵铁林的对面。她叫肖冉，警校里的犯罪心理学高材生，也是网络技术专家，今年不过二十五岁，却已经是市局网络安全支队的骨干。
“肖冉，任务的性质和危险性，你应该清楚了。”赵铁林神情严肃，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将成为第四个‘猎物’。我们会为你构建一个全新的、完美的虚拟身份，你的任务，就是进入‘深渊回响’，吸引‘摆渡人’的注意，然后，把他钓出来。”
“明白。”肖冉的回答简短而有力，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，反而透着一丝猎人般的兴奋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专案组倾尽全力，为肖冉打造了一个名为“迷途之鸟”的虚拟人格。
这个“迷途之鸟”的人设，完美复刻了前三名受害者的共同特征：家境尚可，但在现实生活中略感孤独；受过良好教育，内心却充满了对现实的迷茫和对哲学思辨的兴趣；情感细腻敏感，渴望被理解，尤其容易被那种深沉、神秘、充满智慧的异性所吸引。
“‘迷途之鸟’上线了。”
在数据中心所有人的注视下，肖冉登录了“深渊回响”。她没有急于去寻找“摆渡人”，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新人那样，开始浏览帖子，偶尔发表一些充满迷茫和文艺气息的评论。
“如果生命只是一场虚无，那我们追求的意义又在哪里？”
“今天在街上看到人群，突然觉得好孤独，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。”
每一句话，都经过了犯罪心理学专家的精心设计，像精准投喂的鱼饵，撒向了幽暗的深渊。
专案组的成员们紧张地盯着数据流，等待着那条大鱼的上钩。
一天，两天……“摆渡人”毫无动静，仿佛已经嗅到了危险，消失了。
专案组的气氛开始变得焦躁。
只有肖冉和赵铁林依旧保持着耐心。他们知道，顶级的猎手，有的是等待的耐心。
第三天深夜，当数据中心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值班人员，连肖冉都开始感到一丝疲惫时，她的私信图标，突然无声地亮了一下。
一个陌生的ID，头像是一片漆黑。
对方发来了一句话，一句让她瞬间汗毛倒竖的话。
那句话不是搭讪，不是问候，而是一个问题：
“你，相信灵魂的重量吗？”
肖冉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她知道，那个潜伏在智慧城市阴影下的“鬼影”，那个虚拟世界的“摆渡人”，终于闻到了饵料的香味，从深渊中，探出了他的触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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