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九年十月末的京城,深秋的寒风裹着碎雪粒,“嗖嗖” 地刮过紫禁城的宫墙,卷起墙根下堆积的梧桐叶,在青石板上打旋儿。已近子时,御书房外的廊下却还悬着两盏羊角宫灯,昏黄的油光透过薄纸,在廊柱上投下斑驳的影,也映出廊下那道裹着深青色厚披风的纤细身影 —— 江兰双手捧着个铜制暖手炉,炉身的缠枝莲纹被体温焐得发烫,指尖却仍忍不住轻轻叩着廊柱,目光像钉在御书房紧闭的朱漆门上,连门缝里漏出的一丝药香都没放过。
门内偶尔传来压抑的咳嗽声,每一声都拖着微弱的尾音,像细针似的扎在江兰心上。她还清晰记得,今日清晨早朝时,胤禛穿着明黄朝服,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,手里捏着西北屯田的舆图,声音洪亮地跟大臣们议着 “水渠要绕开戈壁,引伊犁河的水”;午后她去军机处送《肺痨药方推广折》时,却见皇上靠在龙椅上,脸色泛白,额角渗着冷汗,手里还攥着笔,说 “这方子能救西北戍边的士兵,不能等”,最后被太医院的王院判硬按在床上静养,才把奏折暂搁在案头。苏培盛当时急得直搓手,跟她说 “皇上这是累的,连着半个月没睡好,白天议新政,夜里还批折子”。
“姑娘,您都在这儿站快一个时辰了,脚都冻僵了吧?”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小禄子捧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,双手冻得通红,说话时哈出的白气都凝在唇上,“太医嘱咐了,风寒怕过病气,您要是也病了,兰馨银行的军屯拨款、医学班的药方推广,可都没人盯了。旁边的值房烧着地龙,您去歇会儿,有动静我立马跑着来叫您!”
江兰接过姜汤,瓷碗的温热透过指尖传到心里,却没立刻喝,只是轻轻放在廊栏上 —— 碗沿还沾着几粒姜丝,是小禄子特意加的,说 “驱寒最管用”。她从袖中掏出个折迭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账本,指尖摩挲着封面上 “西北新政进度” 的小字,低声道:“不用,我在这儿等着就好。皇上醒了要是问起军屯的地圈了多少、医工什么时候能去伊犁,我得立马答上来。这账本是我下午跟老周核对的,军屯地已经圈了三千亩,够两百个士兵种玉米了;医工的药材也备齐了,就等皇上批了拨款,下个月就能出发。”
她说话时,寒风又卷了过来,吹得披风的下摆轻轻晃,也吹得宫灯的光颤了颤。江兰下意识拢了拢披风领口,想起傍晚从瑞祥号来宫里时,娘江王氏特意把这披风找出来,翻出里面缝着的兔毛里子,说 “宫里比家里冷,这披风暖和,你要是冻着了,谁给皇上递新政的消息”;大哥江石头在宫门值勤,见了她还把自己的暖手袋塞给她,说 “京营已经加了巡逻,八爷党残余要是敢来作乱,咱们立马拿下,你只管在宫里守着皇上,新政的事有我们帮衬”。
这些话像暖炉似的焐着她的心,却也让她更不敢离开。她太清楚了,胤禛是新政的掌舵人,他倒下了,宗室里那些原本就观望的人肯定会更犹豫,八爷党残余说不定还会趁机传 “新政要停” 的流言;兰馨银行的商户、医学班的学生、西北的农户,都在等着新政推进的消息,她得在这儿撑着,让宫里的人、让所有支持新政的人知道,新政的事没停,乱不了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,伴着侍卫低低的通报:“怡亲王到 ——”
江兰抬眼望去,就见月色下,胤祥穿着件深蓝色的亲王朝服,外面罩着件玄色暗纹披风,披风的下摆扫过青石板,没发出一点声响。他手里提着个紫檀木药箱,箱子上的铜锁擦得锃亮,身后跟着太医院的王院判,王院判怀里抱着个布包,里面鼓鼓囊囊的,想来是刚配好的汤药。胤祥的脚步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,走到廊下看到江兰时,脚步只顿了一瞬,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—— 他大概早就猜到,江兰不会只来探病,更会来守着新政的消息。
“皇上情况如何?” 胤祥先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要被风声盖过,目光掠过江兰放在廊栏上的姜汤,又快速移到御书房的门上,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。他昨夜就从宗人府的侍卫那儿听说皇上风寒,本想连夜进宫,却怕深夜惊扰了皇上休息,今早天不亮就去了太医院,盯着王院判配 “驱寒汤”,又让人去王府药库取了最好的人参,切成薄片包好,才匆匆赶来。
“已退烧了,王院判下午诊脉说,只是气虚,还需静养。” 江兰也压低声音,轻轻点头,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暖手炉的炉盖,“太医嘱咐了,夜里别吵醒皇上,明早再复诊。您要是想让王院判再看看,我让小禄子去通报苏培盛,咱们轻着点,别惊动皇上。”
“不用,先让皇上好好睡。” 胤祥摆摆手,示意王院判在廊下候着,自己则往前挪了两步,与江兰隔着约莫两尺的距离 —— 不远不近,正好是君臣之间该有的分寸,既没显得生分,也没越界。他望着御书房的门,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平稳呼吸声,才稍稍松了口气,轻声道:“西北屯田的水渠图纸,我让工部改了三版,把戈壁段的坡度调缓了,这样冬天不容易冻裂,等皇上好些了我再呈上来;还有,弘晓喝了你送的那个润肺药方,这几日咳嗽轻多了,夜里能睡整觉了,刘侍妾说,孩子今早还主动吃了半碗粥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大清卷王:开局给雍正打工请大家收藏:(m.zuiaixs.net)大清卷王:开局给雍正打工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