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九年十月初七的辰时，瑞祥号西厢房的晨光里，摆着一叠特殊的炭笔 —— 笔杆是细竹削成的，仅手指粗细，笔芯混了桐油和细磨的松烟，捏在手里不打滑，在粗糙的草纸上写字也不会晕染。江兰正拿着一支在草纸上试写，笔尖划过纸面，留下清晰黑亮的字迹，她指尖抚过笔画，满意地点头：“之前普通炭笔易断还晕墨，加了桐油和竹芯，在牢里的暗环境下也能写清楚，还方便藏在袖口，张忠他们用着该顺手了。”
“姐，老周刚从银号回来，说刘全近半年取的银子，有五十两是从‘江南裕丰票号’汇来的，票号老板说，汇款人署名‘福记’，正是苏州年福的盐铺！” 丫蛋捧着银号的汇款记录走进来，脸上带着兴奋，“这就说明，刘全的钱真是年党给的，跟牢里孙成的接济能对上！”
江兰接过记录，指尖在 “福记盐铺” 的字样上划过，心里更确定：“孙成在牢里肯定藏了联络暗号，刘全每月探监，不仅是传信，更是拿接济的银子。今日是初五，刘全必去探监，张忠那边要是能录下他们聊‘钱的来源’和‘后续计划’，就是最硬的铁证。”
话音刚落，院外传来伙计的声音：“姑娘，刑部大牢的张管事派人送东西来了，说是‘您要的东西有眉目了’！”
江兰快步迎出去，接过狱卒小李子送来的一个油纸包 —— 里面是三张折叠整齐的草纸，边缘被细心地磨过，避免刮破衣料。她快步回屋，展开草纸，炭笔写下的字迹清晰分明，没有丝毫晕染，正是她改良的炭笔记录法的效果。
纸上的记录从刘全进牢房开始，一笔一划都透着小李子的紧张与认真：
【未时三刻，刘全提食盒入孙成牢，食盒内有酱肉两碟、黄酒一壶。孙成问：“揭帖在京城闹得如何？江兰那妖女可有动静？” 刘全压低声音：“满城都是揭帖，百姓都在传她‘妖女惑主’，连后宫嫔妃都在议论！江兰昨天去步兵统领衙门，脸都白了，听说皇上虽没罚她，却也让她少入宫 —— 只要再添把火，让皇上也疑心她，新政就没人推了！”】
江兰指尖捏着草纸，继续往下看 —— 记录里的每一句话，都印证着年党的核心目的不是私怨，而是针对新政。
【孙成冷笑：“当年将军（年羹尧）在西北，何等威风，若不是新政搅局，将军怎会落得赐死的下场？江兰是新政的‘活招牌’，搞臭她，就是搞臭新政！农户没了她的新农种，商户没了她的银行贷款，自然会怨新政，到时候咱们再散布‘新政误国’的流言，皇上就算想推，也得顾及百姓的怨气！”】
“将军…… 年羹尧！” 江兰心里一沉 —— 之前刘全的供词里只字不提年羹尧，如今终于露了真实动机：为年羹尧复仇，借搞臭她来动摇新政根基。她继续往下看，记录里的阴谋更具体：
【刘全凑近孙成，声音几乎贴耳：“吴三运已经把剩下的两百两银子送到苏州年福那里，年福联络了漕运的盐商，下月初一就动手 —— 在漕船上装发霉的粮食，再对外说‘新政只顾通商，不管漕运粮储’，让百姓以为新政连饭都给他们吃不上！另外，马武哥在牢里传消息给西北的李虎，让他在伊犁军营说‘新政要削减军饷，把银子都拿去给商户通商’，士兵们一闹，皇上就得调兵去西北，京城这边就没人管咱们了！”】
【孙成点头，从床板下摸出一个小木盒，递给刘全：“这里面是将军当年的旧令牌，你交给年福，让他拿令牌联络江南的年党旧部，告诉他们‘本月十五，以揭帖为号，一起闹漕运’！记住，一定要等江兰彻底被搞臭，再动手，别提前暴露！” 刘全接过木盒，藏进怀里：“孙爷放心，小的明白！等新政乱了，咱们就拥立将军的小少爷年睿，恢复年家的荣光！”】
草纸的最后，是小李子的备注：“刘全离牢后，孙成在牢中念叨‘将军之仇，今日终可报矣’，反复三次。记录过程中，刘全曾靠近牢门查看，小的屏息躲在储物间杂物后，未被发现。”
江兰将草纸折好，放进贴身的荷包 —— 这三张纸，不仅是刘全和孙成的罪证，更是年党 “借私怨反新政、为逆臣复仇” 的铁证。她刚想让大宝去请苏培盛，院外就传来苏培盛的脚步声，带着几分急促：“江姑娘，老奴刚从皇上那里来，皇上让老奴问问，刘全的案子可有实证，若是有，今日就提审，免得夜长梦多！”
江兰将草纸递给苏培盛，语气带着笃定：“苏公公，这就是铁证！您看，孙成和刘全不仅承认印揭帖是为了搞臭我，还供出要在漕运动手、在军营散布谣言，目的是为年羹尧复仇，拥立年家后人，彻底推翻新政！”
苏培盛接过草纸，逐字细看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，手指捏着草纸的边缘微微发白：“这群逆贼，竟敢借复仇之名反新政，害百姓！老奴这就带记录去步兵统领衙门，让岳大人立刻提审刘全，再请皇上下旨，查封苏州福记盐铺，抓捕年福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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