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九年十月初二的清晨,紫禁城的角楼刚染上天光,御书房旁的偏殿就已亮起暖灯。鎏金小炉里燃着安神的沉香,烟气顺着镂空云纹缓缓升腾,与案上的墨香交织成沉静的气息。案心摊着两物:一张皱巴巴的匿名揭帖,边缘因多次翻阅起了毛边;一碟装着揭帖同款纸张与墨渣的白瓷盘,瓷盘边缘还沾着几点未擦净的墨痕。江兰指尖捏着半张揭帖残片,指腹反复摩挲纸边的草纤维 —— 粗硬的纤维刺得指尖微痒,这触感让她想起穿越前在乡村助农时见过的稻草纸,那时老农说 “这种纸便宜,却不经存,潮了就烂”。赵德海虽已被步兵统领衙门关押三日,却如顽石般只字不吐幕后同伙,唯有从这最基础的纸墨入手,才能顺藤摸出年妃旧部藏在暗处的完整脉络。
“江姑娘,赵德海那边还是没松口。” 苏培盛轻步走进来,青布靴底踩在金砖上,只发出极轻的声响。他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漆盘,盘里放着盏刚热好的奶茶,乳白的茶汤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奶泡,“步兵统领刚差人来报,昨儿审到半夜,他就硬挺着说‘揭帖是我一人印的,与旁人无关’,连夹棍都上了,还是不肯吐一个字。”
江兰接过奶茶,指尖触到温热的瓷杯,却没急着喝,只是将白瓷盘轻轻推到苏培盛面前,语气带着护理专业特有的细致:“苏公公您细看 —— 这纸,不仅粗糙含稻草纤维,您摸纸的反面,能感觉到未磨平的纸浆疙瘩,像小石子似的硌手,京城大纸坊做的纸都要过三遍细筛,绝不会有这痕迹;再看这墨,您捻一点墨渣闻闻,初闻是松烟的焦味,再细闻,能闻到淡淡的樟香,这是江南徽州松烟墨的独特点子 —— 徽州墨坊做墨时,会在松烟里加少量樟木屑防潮,京城本地的墨坊只用松木,绝不会有这股香味。”
苏培盛凑近瓷盘,先是伸出食指指尖轻轻捻了捻纸渣,粗糙的纤维勾住指腹的纹路,他微微皱眉;又蘸了点墨渣放在鼻尖轻嗅,果然先闻到焦苦的松烟味,片刻后便有清浅的樟香漫上来。“姑娘观察得真是细致,” 他直起身,语气里满是赞叹,“老奴在宫里几十年,见的纸墨不算少,却从没注意过这些细节。京城周边的纸坊,多产竹纸或桑皮纸,竹纸细滑,桑皮纸柔韧,极少用纯稻草做纸 —— 稻草做的纸脆,易破,除了小商贩印传单,没人愿用;徽州的松烟墨虽常见,却多是供文人用的细墨,这么粗劣的,倒像是特意定制的次品,怕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。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 江兰点头,指尖轻轻敲了敲案面,“赵德海只是个从五品的工部主事,每年俸禄不过八十两,还要养家,哪有银子开纸坊、定制墨?这纸墨定有源头,要么是年妃旧部自己掌控的作坊,要么是从外地偷偷运来的。您在宫里多年,太监眼线遍布京城的作坊、漕运码头、市集街巷,连内务府采买的小事都能摸清,若是您肯帮忙,定能查到这纸墨的来路。”
苏培盛看着江兰恳切的眼神,那双眼睛里没有急功近利,只有对查清真相、护住新政的执着。他想起这些年江兰为新政做的事:漕运冻阻时她冒雪去码头调度,密云赈灾时她陷在山洞里还护着粮种,试验田播种时她蹲在泥地里教庄户种番薯…… 再想起皇上对她的信任,连御书房都允许她随时出入,心里当即有了决断。“姑娘放心,” 他躬身行了个半礼,语气郑重,“此事不仅关乎姑娘清誉,更关乎新政推进 —— 年妃旧部想借揭帖搅乱人心,若是查不清,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。老奴这就动用情报网:宫里有三个太监能派上用场 —— 小李子负责给工部采买纸墨,常去京城各纸坊墨坊;小德子的远房表哥在通州漕运码头当差,能查漕船记录;小栓子的叔伯在城郊西南的纸坊区打杂,熟门熟路。老奴这就让他们去查,不出三日,定给姑娘一个准信。”
说罢,苏培盛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牌,上面用阴刻手法雕着一个 “苏” 字,边缘还包着细铜边,防止磨损。他将木牌递给江兰:“姑娘若是有新发现,可凭这木牌去宫门口找小禄子 —— 他是老奴的徒弟,在宫门口当值,见了这牌子,会立刻把消息传给老奴,绝不会耽误。”
江兰接过木牌,入手沉甸甸的,乌木的纹理细腻温润,能感觉到常年摩挲的光滑。她握紧木牌,躬身回礼:“多谢苏公公费心。只是有一事相求 —— 查到线索后,还请您先告知我,咱们先核对细节,确认无误后再禀明皇上。赵德海嘴硬,若是线索有漏,怕会打草惊蛇,让幕后的人跑了。”
“姑娘考虑得周全,老奴记着了。” 苏培盛应下,又叮嘱了两句 “姑娘若是在宫外遇到麻烦,也可凭木牌找京营的巡防太监帮忙”,才转身快步离开偏殿。他的青布袍角扫过门槛,带起一阵微风,炉里的沉香烟气晃了晃,又恢复了平稳。江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尽头,低头看向瓷盘里的纸墨,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—— 苏培盛的情报网,在宫里是出了名的 “无孔不入”。当年查抄年羹尧府时,就是他派小太监扮成杂役,摸清了年府私藏金银的密室位置;前年漕运贪腐案,也是他的眼线从漕工口中套出了贪腐官员的名字。有他帮忙,这纸墨的源头,定能查个水落石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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