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,” 江兰转过身,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。她的睫毛微微颤抖,却眼神清亮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,“臣心里,从来都只有皇上。不是因为他是天子,是因为雍正元年,臣第一次在御书房,说漕运弊端,说漕工们饿肚子干活,满朝文武都笑臣一个包衣丫头不懂规矩,只有他愿意相信臣,还派臣去查漕运的账;是因为修订《商律》时,张延龄等人联名弹劾臣‘干预律法’,他顶着宗室的压力,说‘江兰的实业经验,比纸上谈兵更有用’;是因为这次密云赈灾,他三天三夜没合眼,坐镇指挥棚,每隔半个时辰就问一次‘江兰找到了吗’,连苏培盛都说,皇上夜里惊醒,嘴里喊的都是臣的名字……”
她说得很慢,每一个字都像落在石桌上的雨滴,清晰而沉重。桂树的枝桠晃了晃,又落下几片叶子,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裙摆上,像是无声的叹息。
胤祥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,落在石桌上的《赈灾储备库建设草案》上,封皮的牛皮纸被磨得有些毛边,就像她一路走来的坚韧。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,放下手里的凉茶杯,指尖轻轻碰了碰草案上的铅笔标注:“我早该知道的。从你第一次拒绝兰芷院,说‘臣志在实业’;从你刻意减少与我见面,连蒙古贸易的事都让大宝来对接;从你在御书房永远只谈新政,连一杯茶都不肯多喝…… 你这般坚韧、清醒的女子,心里装的从来都是更重的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院门口的月亮门,想起中秋夜在这里,他递上那盏画着稻穗的灯笼,她眼里的暖意;想起漕运码头,她冻得通红的手,却还在指挥漕工撒盐融冰;想起密云山洞外,他劈开断木时,看到她抱着小女孩的模样 ——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,最后都化作一声释然的叹息:“你心里装着十八省的百姓,装着《商律》的推行,装着赈灾储备库的建设,只会选最难走的路 —— 那条跟着皇上,一起推新政、一起扛风雨的路。”
江兰的指尖攥紧了草案的边角,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。她想道歉,想说 “对不起”,却被胤祥抬手打断。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常服的衣襟,暗纹的云鹤在暮色里闪了闪,语气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:“你不用觉得愧疚。我护你,一开始或许有私心,想把你留在身边,做个能说话的知己。可后来看着你为赈灾奔波,连一口热饭都顾不上吃;看着你为商户争取权益,跟张延龄在朝堂上据理力争;看着你为士兵熬药膏,熬夜修改护理坊的药方…… 我就明白,你的心意不在儿女情长上,在新政上,在百姓身上。这样就够了,真的。”
“十三爷……” 江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。她没想到,他会这样洒脱地接受,甚至还在为她着想,怕她愧疚。
胤祥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,却还是强压下翻涌的情绪,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期许:“好好养身子,储备库的事还有很多要忙。通州的建材下周就要运到,你得盯着点,别让工匠偷工减料。皇上那边,也该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了 —— 他为你操心那么多,夜里连觉都睡不安稳,也该有个回应。”
江兰用力点点头,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石桌上的清单上,晕开一小片墨迹。这眼泪不是因为悲伤,是因为感激 —— 感激他的守护,感激他的理解,更感激他愿意放下私心,做她推行新政路上最可靠的盟友。
“那我先走了,” 胤祥拿起石桌上的绸布包,刚要转身,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铜令牌。令牌边缘有些磨损,显然是常用的,正面刻着 “怡亲王府” 四个字,背面是一朵小小的梅花,是怡亲王府的家纹。他捏着令牌的指尖微微停顿,像是舍不得,却还是轻轻放在石桌上:“这是我王府的令牌,你拿着。要是储备库需要调运物资,拿着它去漕运码头,管事们会优先安排 —— 之前我用它调过军粮,好用得很。算是我这个盟友,给你的一点支持。”
说完,他没有再多看一眼,转身朝着院门口走去。藏青色的身影在暮色里渐渐拉长,走到月亮门时,他脚步顿了顿,却没有回头,只是抬手掸了掸肩上的落叶,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—— 爱时默默守护,放手时干脆利落,这才是怡亲王胤祥的行事风格。
江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才缓缓拿起桌上的铜令牌。令牌触手冰凉,却因为常年被人握在手里,边缘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。她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,转身看向石桌上的《赈灾储备库建设草案》,心里忽然无比坚定 —— 她没有选错路,也没有辜负任何人的心意。接下来,她要盯着通州的建材运输,要落实密云储备库的选址,要帮着灾区商户重建铺子,要跟着皇上,把新政推得更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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