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力道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江兰手里的墨条猛地往外侧一滑 ——“哗啦” 一声,砚台里的墨汁顺着边缘泼洒出去,像一道黑色的弧线,大半溅在御案上摊开的奏折上。
江兰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,胳膊上还残留着玉露肩膀碰撞的触感 —— 那不是无意的擦碰,而是带着刻意的推力,角度刚好能让墨汁泼向奏折。她下意识地看向御案:那是一本摊开的蓝签奏折,是江南织造李煦昨日递来的 “丝绸税收明细”,纸页上刚写了两行朱笔批注,是皇上今早处理简报前写的 “苏州织造需核查成本”,此刻被墨汁染出一大片黑渍,正好覆盖在 “成本” 二字上,像一块丑陋的黑补丁,在米白色的宣纸格外刺眼。
“哎呀!这可怎么好!” 玉露惊呼一声,手里的青瓷碗 “哐当” 一声掉在金砖上,摔得粉碎,天青色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,还有一小块弹到了江兰的裙摆上。她不等江兰反应,“噗通” 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,声音带着刻意憋出来的哭腔:“皇上恕罪!奴才不是故意的!方才路过砚台时,实在是被地上的炭灰滑了一下,不小心撞到了江兰妹妹的胳膊,才弄洒了墨汁…… 江兰妹妹,你也别太自责,研墨时怎么能分神呢?这可是皇上要批的奏折,若是污损了,咱们都担待不起啊!”
她这话里的弯弯绕,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—— 表面是自责,实则把 “撞人” 归罪于 “炭灰滑脚”,把 “墨洒奏折” 归罪于江兰 “分神”,连 “担待不起” 都带着威胁的意味,暗指江兰该承担主要责任。
外间的宫女和太监都被这动静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,纷纷侧目,却没人敢说话。负责添炭的老太监低下头,手里的炭夹停在半空;擦博古架的小太监更是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不敢重 —— 御前的争斗,多一句嘴都可能被卷进去,轻则罚跪,重则发卖。江兰的指尖也微微发凉,胳膊上碰撞的地方还隐隐发麻,可她心里却异常清醒:在御前,辩解 “不是我的错” 只会显得心虚,甚至可能被玉露反咬一口 “顶嘴狡辩”,不如用行动证明自己能解决问题。
她深吸一口气,先对着内间的方向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半礼,动作流畅得没有半分慌乱,然后快步走到外间角落的储物架旁 —— 那里放着一个半旧的蓝布包,里面是她特意准备的吸墨纸。这纸是她上个月托杂役房的老王头从京城 “松鹤堂” 纸铺买的,铺老板说这是江南产的 “雪浪纸”,纤维细密得像蚕丝,吸墨快且不洇纸,原本是给文人墨客吸笔上余墨用的,江兰当时就想着 “说不定能用来处理纸页污渍”,特意买了一大叠,剪成比奏折略小的尺寸,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布包里。
她从布包里抽出三张吸墨纸,快步走回御案旁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奏折上的朱笔。第一张纸她轻轻铺在最大的那片墨渍上,指尖只敢碰纸的边缘,用指腹轻轻按压 —— 力度刚好能让纸吸墨,又不会让墨汁往周围扩散,这是她护理课上学的 “分层吸附法”,当时老师用酒精处理棉布上的血渍,就是这样 “轻压慢吸”。等第一张纸吸得透透的,墨渍淡了大半,她才小心翼翼地掀起,换第二张纸覆盖在残留的墨渍上,这次按压的力度更轻,像触碰伤口一样温柔,重点吸那些渗进纸纤维里的墨点。
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—— 负责整理文书的小太监张全福悄悄睁大眼睛,他在御前待了五年,见过好几次奏折被墨污损的情况,轻则用刀刮掉表层纸,重则直接重抄,从没见过有人能用一张纸就把墨渍吸掉的。宫女小翠(之前在杂役房和江兰同住过)攥紧了手里的抹布,眼里满是紧张,却也带着几分信任 —— 她知道江兰总能想出办法。
玉露跪在地上,看着江兰手里的吸墨纸一张张吸走墨渍,心里的慌乱像潮水一样往上涌。她原本以为,墨汁渗进奏折纸里,肯定会留下痕迹,皇上见了定会生气,说不定会把江兰赶回杂役房。可现在,江兰的动作又快又稳,那黑渍竟一点点淡了下去,连纸页都没起皱。她忍不住抬头,刚想开口说 “这纸怕是不合规矩”,就见内间的明黄色门帘被苏培盛轻轻掀开,胤禛走了出来。
胤禛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常服,领口绣着暗纹的五爪龙,腰间系着墨色的玉带,比早朝时穿的朝服少了几分威严,多了几分家常的柔和,可周身的气场依旧压得人不敢抬头。他的目光先落在跪在地上的玉露身上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—— 玉露的膝盖下没有垫东西,金砖冰凉,她却连瑟缩都不敢,只是死死低着头,肩膀微微发抖。接着,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瓷碗碎片,又落在御案上的奏折和江兰的动作上,脚步没停,就站在御案旁,沉默地看着。
江兰此时刚换上第三张吸墨纸,这张纸她只覆盖在最后几个小墨点上,用指尖轻轻点压 —— 像护理课上处理针眼出血一样,精准又轻柔。等她掀起最后一张纸时,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迸出的 “噼啪” 声。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奏折上 —— 那片原本刺目的黑渍竟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一点淡淡的印子都没留下,皇上写的 “苏州织造需核查成本” 那行朱笔批注依旧清晰,墨色温润,纸页平整得像从未被污染过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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