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九的晨光带着几分凛冽的清透,穿过养心殿的菱花窗棂时,被雕花的木格切割成细碎的光斑,落在金砖地面上,像撒了一把碎金。江兰攥着青色腰牌站在外间的紫檀木屏风后,指尖的凉意透过粗布兜渗到掌心,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轻又匀,生怕惊扰了殿内的肃穆。
今日是她第一次正式在皇上面前当差,按苏培盛前一日反复叮嘱的规矩,晨起半个时辰后需奉第一盏雨前龙井,此刻离奉茶时辰还有三刻钟,她却已在屏风后站了近一盏茶的功夫。布衫是昨日入夜后特意在炭火边浆洗的,领口与袖口的褶皱用热熨斗(杂役房仅有的一件,她特意跟刘嬷嬷借的)捋得服服帖帖,连布纤维的纹路都透着规整;头发用青布带紧紧束在脑后,她还特意用木梳沾了点温水,将鬓角的碎发一一抿平,确保没有半根发丝垂下;鞋底内侧缝的软布是她连夜用粗线加固过的,针脚细密得像锁边,踩在地上时能稳稳吸住脚步声 —— 每一个细节,都是她对着铜镜反复检查了五遍才放心的。
“再确认一遍水温。” 江兰在心里默念,从贴身布兜里掏出一根削得光滑的柳木筷 —— 这是她特意从杂役院厨房找的,质地细密不吸水分,最适合试温。她轻轻掀起银壶的盖子,将木筷尖探进水里,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松了口气:炭火埋了三分灰,银壶悬在特制的铁架上焖了一炷香,壶壁凝着的细珠刚褪去半分,水温刚好卡在八十五度,与昨日训练时苏培盛点头认可的最佳状态分毫不差。她甚至能闻到水汽中飘出的龙井清香,带着雨前茶叶特有的清甜,没有半分焦糊味 —— 这是她凌晨寅时就起来盯着炭火的成果,生怕稍有差池,坏了御前的规矩。
屏风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是苏培盛提着一个黑漆托盘走了过来,托盘上放着一套银质茶具,杯沿打磨得能映出人影。“江兰,时辰快到了,随我进内间候着。” 他的声音比昨日更沉稳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,目光扫过她的袖口时,刻意停顿了半秒 —— 那是在确认她的手是否放在身侧,没有乱晃。“记住,进了内间,眼睛只准看身前三尺的地面,手贴在裤缝上,哪怕指尖痒,也不能动一下。”
“是,奴才记下了。” 江兰连忙应声,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轻,却确保每个字都清晰。她跟着苏培盛绕过屏风,往养心殿内间走时,刻意将步幅控制在半脚长 —— 这是昨日练到汗湿布衫才掌握的节奏:先抬脚尖轻触金砖,感受地面的平整度(养心殿的金砖是苏州专供,虽光滑却有细微的纹路,需避开纹路凸起处才不会出声),再缓缓放下脚跟,整个过程像一片羽毛掠过石板,连自己都听不见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响。
内间的氛围比外间更显肃穆,连空气都像是凝住了。正中的紫檀木御案宽有六尺,长逾一丈,案面打磨得能映出人影,边缘雕着繁复的云纹,每一道纹路都透着皇家的威严。御案后,胤禛正伏案批阅奏折,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垂落在铺着锦缎的脚踏上,袖口绣着的五爪龙纹用金线绣成,在晨光下泛着暗金的光,龙鳞的每一片纹路都清晰得能数出来。他手中的狼毫笔悬在奏折上方,笔尖沾着的墨汁欲滴未滴,眉头紧紧锁着,连额前垂落的一缕发丝都透着几分紧绷,显然是被奏折上的内容难住了。
江兰的目光飞快扫过御案,只敢停留半秒 —— 最上面一本奏折插着红签,露出的落款是 “山西巡抚诺敏”,纸页边缘还沾着些许墨渍,像是批阅时不小心蹭上的。她记得昨日整理奏折时,山西巡抚递的多是 “火耗归公” 的试点奏报,其中有一本还提到 “平遥县官吏抵触,拒不执行耗羡归公”,看来皇上此刻正为新政推行的阻力烦心。御案左侧堆着的空白奏折用明黄纸封着,右侧放着一方端砚,砚台里的墨汁泛着琥珀色,是她昨日按苏培盛教的法子磨的,此刻还冒着淡淡的墨香,与殿角铜炉里飘出的龙涎香混在一起,形成一种独特的、属于帝王的气息,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。
炭盆里的炭火偶尔迸出细小的火星,发出 “噼啪” 的轻响,却很快被胤禛翻奏折的 “哗啦” 声盖过。那声音不轻不重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,每一次翻动都像是在敲定某个重大的决策。江兰跟着苏培盛站在御案左侧三尺外的位置,躬身垂眸时,目光刚好落在金砖的一道拼接缝上 —— 这道缝比其他地方略宽半分,是她昨日候场时特意记下的 “参照物”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胸口,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,手心的汗浸湿了腰牌的边缘,贴身戴着的墨玉佩贴着皮肤,冰凉的玉质竟成了唯一的镇定剂 —— 这玉佩是她现代外婆临终前留给她的,玉面上刻着简单的 “兰” 字,穿越时贴身戴着,如今成了她在这陌生时代里最踏实的念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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