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鲸歌解析”取得的突破性进展——那一声来自渊鲸意志的、清晰的回应——如同在封闭的密室中凿开了一个窥孔,让龙宫的幸存者们得以一瞥门后那浩瀚存在的冰山一角。然而,这惊鸿一瞥带来的并非全然是希望,更有一种面对未知巨物时的深深敬畏与愈发强烈的求知欲。
宋茜深知,仅仅理解简单的“守护”与“询问”是远远不够的。他们要“共存”,要寻求“新生”,就必须更深入地理解渊鲸的过去,理解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,甚至……理解它所见证过的、可能不止一次上演的文明兴衰。范博士日志中提及的“免疫系统”和“观察者”,禁忌数据库中那些疯狂实验指向的终极恐惧,都需要在更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寻找答案。
她决定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——利用初步建立的“鲸歌密码本”和三核共鸣提供的稳定连接,主动引导自身意识,去触碰渊鲸意志中可能存在的……记忆回响。
这个决定让陈老和莉娜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宋委员长,这太危险了!”陈老急声道,“渊鲸的意志何等庞大,其记忆库如果存在,那将是超越我们想象的信息海洋!您的意识一旦深入,很可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,再也找不到回归的路径!”
“而且我们无法确定它的记忆是否带有‘污染’或者‘侵蚀性’,”莉娜补充道,脸上满是担忧,“路岩队长的‘回声’是相对温和的人性碎片,但渊鲸本体经历了无数岁月,它的记忆中可能充斥着毁灭、痛苦和无法理解的场景,这些信息本身就可能对您的意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!”
宋茜平静地听着他们的劝阻,目光却异常坚定。
“我知道风险。但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门口窥探。”她的声音沉稳,“路岩用生命为我们搭建了这座桥梁,不是为了让我们畏缩不前。我们需要知道真相,哪怕只是真相的一角。这关乎我们能否真正找到‘共存’的道路,而不是在无知中重蹈覆辙。”
她看向龙宫之门,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材质,感受到其后沉睡的古老意志。
“我会以路岩的‘回声’作为意识的‘锚点’,以三核共鸣的秩序力场作为‘护盾’。一旦感觉失控,我会立刻撤回。”她做出了最终决定,“这是我们迈向‘理解’必须跨越的一步。”
准备工作比共鸣试炼时更加周密。精神监测系统被提升到最高敏感度,紧急中断协议准备了多重备份。宋茜再次端坐于三角共鸣场的中心,三枚秩序碎片散发出稳定而深邃的光芒,与她自身的意识频率高度同步。
她深吸一口气,闭上了眼睛。这一次,她没有去感知碎片的内部结构,而是将全部精神力,如同一条纤细却坚韧的丝线,沿着三核共鸣场与渊鲸意志刚刚建立起的微弱连接通道,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浩瀚意志的深处探去。
起初是一片混沌的、无法形容的“噪音”,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之初的原点。各种难以理解的感知碎片冲刷着她的意识:恒星的生灭,星系的旋转,生命的萌芽与凋零……这些都是渊鲸作为星球意志,在亿万年时光中被动接收的、基础的宇宙图景。
她稳住心神,忽略这些过于宏大和基础的背景信息,集中意念,循着路岩“回声”中那份独特的、属于“守护”与“悲伤”的情感频率,如同在黑暗中循着一丝微光,向着记忆的深处潜行。
不知“前行”了多久,仿佛一瞬,又仿佛永恒。周围的“噪音”逐渐变得有序,开始呈现出模糊的场景。
她“看”到了……海洋。
并非龙宫所在的这片幽暗深海,而是一片更加古老、更加生机勃勃的原始海洋。巨大的、散发着柔和荧光的奇异生物在温暖的海水中游弋,形态各异,与如今已知的任何物种都截然不同。一种宁静、和谐、充满创造力的氛围弥漫其间。这是……星球生命演化的早期?还是……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态纪元?
景象骤然变换。
她“看到”了文明的崛起。不是人类的钢铁都市,而是一种……与海洋、与星球本身紧密相连的文明。他们似乎是由能量和有机质共同构成的生命形态,建造的城市如同巨大的、发光的珊瑚礁群落,与深海环境完美融合。他们似乎能直接与“盖亚之脊”能量网络对话,利用星球的力量进行建设、繁衍和探索。他们的科技树与人类截然不同,更偏向于生物科技与灵能运用。
这个文明……似乎就是渊鲸意志更早的“沟通者”?甚至可能是它的“共生者”?
然而,景象再次剧变。
和谐被打破。那个古老的文明似乎触碰到了某个不该触碰的领域。宋茜“看到”了他们试图进行某种终极的“进化”,试图将整个种族的意识完全上传,与星球意志彻底融合,成为某种不朽的、超越个体存在的“集体神只”。
她感受到了渊鲸意志在当时传来的、先是困惑,然后是警惕,最终化为……强烈排斥的情绪波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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