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罡盟的成立,如同在饱经战火摧残的大陆上投下了一缕坚定而温暖的曙光,各方势力都在新的秩序下寻找着自己的位置,舔舐伤口,展望未来。然而,在那宏大叙事之下,属于个人的情感纠葛与羁绊,亦需一个尘埃落定的交代。
玄冰神宫,万载玄冰窟深处。
此地比沐清溪平日修炼的冰晶殿更加幽邃寒冷,是宫主寒无漪真正的闭关之所。四壁皆是由亿万年不化的“极寒冰魄”构成,空气中弥漫的寒气足以瞬间冻结寻常元婴修士的神魂。没有多余的装饰,只有无尽的冰蓝与绝对的寂静。
沐清溪跟随着引路的冰傀,步入这间唯有核心成员才能踏足的密室。她的伤势在林帆的精心调理和宗门资源的辅助下,已好了七七八八,但容颜依旧清减,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,不再是以往纯粹的空寂与清冷,而是多了一份历经生死、勘破心障后的沉淀与柔和。
寒无漪背对着她,站立在一面光滑如镜、不断散发着森然白气的冰壁前,仿佛与这极寒环境融为一体。他依旧是一身素白,身姿挺拔,只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背影,此刻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疲惫与复杂。
“师尊。”沐清溪停下脚步,恭敬行礼,声音在空旷的冰室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寒无漪没有转身,沉默了良久,那如同万古冰川摩擦般的冰冷声音才缓缓响起,打破了凝滞:
“清溪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选择措辞,这对于一向言简意赅、情感淡漠的他而言,颇为罕见。
“你与那林帆……之事,为师已知晓。”
沐清溪心头微微一紧,垂下了眼眸。她知道,雪山之巅的诀别,四象古阵中的并肩,坠星原的血誓,九阳秘境的情撼九天……这一切,都不可能瞒过师尊的感知。
寒无漪缓缓转过身,那双空洞冰冷的眸子落在沐清溪身上,其中竟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有关切,有审视,有无奈,更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释然?
“此子……”他再次开口,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评定,“……确是人中龙凤。心性坚韧,不为外物所动;实力超群,已具擎天之姿;格局宏大,非局限于宗门私利之辈。”
他一一列举,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,但每一句,都重重地敲在沐清溪的心上。能得到眼高于顶、冰冷无情的寒无漪如此评价,在整个天罡大世界,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。
“于四象古阵,于坠星原,于九阳秘境……你所经历,为师虽未亲临,亦能感知一二。”寒无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沐清溪,看到了那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与抉择,“你之选择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那双冰瞳之中,最后一丝阻隔仿佛也随之融化,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:
“……为师……不再阻拦。”
这简单的七个字,如同温暖的春风,瞬间吹散了沐清溪心中那层压抑了八十载的冰霜。她娇躯微颤,抬起头,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氤氲起一层水汽,模糊了视线。一直以来强装的坚强、背负的宗门责任、压抑的情感,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汹涌的暖流。
她上前一步,深深地、无比郑重地对着寒无漪躬身一拜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却无比清晰坚定:
“清溪……多谢师尊成全!”
这一拜,不仅是谢他此刻的松口,更是谢他多年的养育与教导,谢他在她决意“形同陌路”时未曾点破的默许,谢他终究还是那个……外表冰冷,内心却为她留有柔软一角的……父亲般的师尊。
寒无漪静静地看着她,看着她眼中滚落的、带着微蓝光泽的泪珠滴落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,凝结成细小的冰晶。他缓缓抬起手,似乎想如她幼时那般拍拍她的头,但最终只是虚按了一下,便收了回去。
“去吧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,但那冰冷之下,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温和,“玄冰神宫,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沐清溪用力点头,泪水却流得更凶。她知道,这是师尊能给出的最直白、也是最沉重的承诺。
青云峰,听雪小筑。
与玄冰窟的极致寒冷不同,听雪小筑永远笼罩在一种清幽宁静的氛围之中。云海在窗外翻涌,雪松在庭院中伫立,仿佛外界的纷扰从未侵扰过此地。
洛清雪独自坐于小筑内的玉质棋枰前,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白子,却并未落下,只是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纹路,冰蓝色的眼眸中思绪流转。天罡盟初立,百废待兴,事务繁杂,即便是她,也需要片刻的宁静来沉淀心神。
就在这时,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金铃般的呼唤传来。
“清雪姐姐!”
一道金紫色的倩影如同欢快的小鸟般跑了进来,正是敖莹。她毫不客气地坐到洛清雪身旁,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,紫金龙眸弯成了月牙,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。
洛清雪对于敖莹这略显“冒犯”的亲近早已习惯,甚至眼底深处还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纵容。她放下棋子,看向敖莹:“莹儿,何事如此开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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