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沙哑的警告如同冰锥,刺破黑暗,直抵陈玄耳膜。他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,肾上腺素疯狂分泌,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嘶响。五步之外,阴影浓重,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,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拼死一搏?对方敢如此逼近,必有依仗,自己胜算几何?束手就擒?那怀中的陶片,刚刚捕捉到的线索,将瞬间易主,自己也可能就此消失,如同那些“异常减员”的工匠。
电光火石间,陈玄做出了决断。他没有动,也没有回应,只是将身体更加深入地嵌入墙壁的凹陷处,连呼吸都压抑到微不可闻,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。他在赌,赌对方并非完全确定他的位置,赌这警告更多是一种试探和威慑。
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,每一秒都如同在刀锋上煎熬。那道冰冷的视线在他藏身的区域来回扫视了几遍,带着一种捕猎者的耐心与残忍。
终于,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:“看来陈工师,是明白人。”
脚步声再次响起,却并非继续逼近,而是缓缓向后退去,逐渐融入更深的黑暗,最终消失不见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陈玄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姿势,过了足足一刻钟,确认周围再无任何异动,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,紧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。他扶着墙壁,双腿有些发软,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
对方没有动手。是顾忌他现在的身份和嬴朔的关注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那句“明白人”,意味深长。
他不敢再多停留,借着阴影的掩护,以最快的速度、最轻的步伐,逃离了百工墟核心区,返回了自己在匠作营相对安全的匠房。
关紧房门,插上门栓,陈玄才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。他点亮油灯,昏黄的光晕驱散了部分黑暗,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。
他迫不及待地掏出那片怀揣的陶片,就着灯光仔细端详。这片陶片比普通的模具体积要小,质地也更加细腻坚硬,显然是特制的。内侧刻着的,并非文字,而是一些排列古怪的点和线,以及几个扭曲的、他从未见过的符号。
这不是秦篆,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古代文字。它更像是一种……密码,或者某种特定群体内部使用的标记。
陈玄眉头紧锁,试图从中找出规律。点和线的组合,是否代表数字?那些扭曲的符号,是否是某种指代?他回忆起现代考古学中接触过的某些古代密码和契约符号,但都无法完全匹配。
这陶片,显然是被刻意隐藏在那堆废料中的。刻下它的人,想传递什么信息?是关于李斯阴谋的证据?还是关于百工墟隐藏的另一个秘密?
他小心地将陶片上的图案临摹在一张鞣皮上,然后将原物藏匿起来。这密码必须破解,这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关键。
第二天,陈玄强打精神,继续以协理的身份在百工墟巡查。他表现得如同昨夜什么都没发生,依旧认真核查账目,巡视工坊,与田工师讨论提升工效的可能。但他暗中的观察更加细致,尤其留意那些监管严格、人员流动异常的工棚,以及是否有工匠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举止。
然而,经过昨夜的交锋,百工墟仿佛被彻底惊动,表面一切如常,内里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拧得更紧。监工的巡逻更加频繁,工匠们更加沉默,连田工师看他的眼神,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,似乎既希望他查出问题,又害怕他真的查出什么。
张禳暗中汇报:“陈师,我们之前注意到的那几项物料微小差异,账目被人连夜‘修正’了,现在看起来天衣无缝。还有,那堆有血迹的陶模残片,今天早上被发现已经被清理掉了,说是按规矩处理废料。”
对方反应迅速,抹除痕迹的能力极强。陈玄并不意外,这反而印证了他的判断,百工墟深处,确实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线索似乎断了。明面的调查受阻,暗中的探索风险剧增。陈玄陷入了僵局。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那片陶片密码的破解中,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。他尝试了各种可能的编码方式:数字替换、方位指示、工匠行话暗语……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。
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,黑肱从外围打探到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消息。
“玄哥,我按你说的,留意所有异常。有个兄弟说,他有个远房亲戚在少府属下的‘考工室’当差,前些日子喝醉了抱怨,说被抽调去帮忙清点一批从百工墟退回来的‘残次’青铜器,准备回炉重铸。怪的是,那批器物里,有些铜戈、铜鼎的铭文或纹饰,被局部刮磨过,痕迹很新,不像是自然磨损。”
刮磨铭文?陈玄心中一动。在极度重视器物铭文、将其视为所有权和功绩象征的秦代,刻意刮磨铭文,除非是为了掩盖什么!
“知道是哪些器物吗?铭文大概是什么内容?”陈玄急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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