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的图纸库里,空气仿佛瞬间凝固。油灯的光晕在嬴朔突然闯入带来的气流中剧烈摇晃,将他和身后亲兵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,如同骤然降临的审判。
墨工师脸色煞白,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摊开的拓片,但已然来不及。陈玄的心沉到了谷底,大脑却异常清醒,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之策。被当场抓获,证据确凿,任何辩解在嬴朔那锐利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嬴朔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那些古老的兽皮拓片,在那些神秘符号和玄鸟标记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。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,但这平静之下,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可怕压力。
“监工大人……”墨工师声音干涩,试图解释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嬴朔抬手,制止了他。他迈步走进库房,亲兵们守在外面,无声地封锁了出口。他蹲下身,拾起其中一张拓片,仔细端详,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古朴的玄鸟标记。
“墨工,”嬴朔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,“我竟不知,你对此等陈年旧物,也有如此兴致。还有你,陈玄,”他转向陈玄,目光如实质般压来,“白日应对咸阳使者,言称未见石上特异纹路,今夜却在此地与墨工钻研这些……‘无用之物’?作何解释?”
最后的问句,语气陡然转冷,库房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。
陈玄知道,生死一线间。他深吸一口气,迎着嬴朔的目光,决定兵行险着,将部分真相和盘托出,但必须掌握主动。
“大人明鉴,”陈玄躬身一礼,语气尽量保持平稳,“白日应对赵大人,形势所迫,不得不有所保留,以免节外生枝,此乃权宜之计,欺瞒之罪,在下愿领。至于今夜来此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然的墨工师,继续说道:“实是因白日险遭刺杀,心中难安。墨工师关爱晚辈,恐我再遭不测,又觉我所见石上纹路或关重大,故冒险引我来此,示我这些早年拓片,盼能从中寻得一丝线索,或可助大人理清局势,保工程无恙,亦是在下自保。”
他将动机归结为“自保”和“助大人”,并将主导权推给墨工师的“关爱”,既解释了行为,又试图淡化私自探究的意图,将双方拉到“为工程、为大人”的统一战线。
嬴朔静静地听着,手指依然摩挲着拓片上的玄鸟标记,未置可否。他又看向墨工师:“墨工,是如此么?”
墨工师连忙点头,声音带着颤抖:“是……是,大人。陈玄身负奇术,于工程有益,老夫不忍他莫名遭害,又觉此事蹊跷,或与陵寝根本相关,故……故出此下策,请大人恕罪!”
嬴朔沉默了片刻,库房中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。他放下拓片,缓缓站起身,目光在陈玄和墨工师脸上来回扫视。
“你们可知,私下探究此类禁忌之物,是何等罪名?”嬴朔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陈玄和墨工师心头一紧,垂首不语。
然而,嬴朔接下来的话,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。
“但你们所言,也并非全无道理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赵栩来意不善,营内暗流涌动,确有蹊跷。这些拓片……以及那怪石上的纹路,也非寻常。”
他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,背影显得有些孤寂。“你们既然已经卷入,或许……真是天意使然。”
陈玄和墨工师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。嬴朔的态度,似乎并非要问罪,而是……有意接纳?
嬴朔转过身,脸上那种高深莫测的平静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坦诚:“事已至此,我也不再瞒你们。此物,”他从怀中再次取出那面家传的青铜牌,“以及这些拓片上的纹路,乃至骊山之地,确实关联着一个古老的秘密。我嬴氏一族,世代守护此秘,直至陛下选定骊山修建陵寝,此秘便与国运交织,难分彼此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:“陛下雄才大略,欲借此秘,成就万世之基业。然此秘凶险,知之者甚少,觊觎者却众。李斯……或许便是其中之一。赵栩此来,名为巡视,实为探查,甚至……可能是想抢先掌控此秘。”
信息量巨大,陈玄感到一阵眩晕。秦始皇修建陵墓,竟然还牵扯到一个古老的、被嬴氏守护的秘密?李斯是觊觎者?这简直颠覆了他所有的历史认知!
“大人……这秘密,究竟是……”墨工师颤声问道,他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如此内幕。
嬴朔摇了摇头:“具体为何,我也并非全然知晓。祖训只言,此秘关乎天地运行之机,非人臣可轻窥。陛下或有所悟,方有此举。我等职责,便是确保陵寝顺利建成,此秘不致外泄或失控。”
他看向陈玄,目光深邃:“陈玄,你身负异术,又似与这‘石钥’之秘有缘。我本欲观察些时日,再作计较。但如今形势逼人,赵栩虎视眈眈,营内暗鬼难防。我需要可信之人相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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