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棚里的残阳渐渐沉进山坳，黄小梅捏着锦盒的手指节泛白。
她蹲下身捡药材时，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符纸——那是方才在山涧里捡到的，和杨阳储物袋里发烫的传讯符碎片纹路一模一样。
"该走了。"她对着满地狼藉轻声说，将金疮药重新收进药篓时，故意把最上面的几株血灵草压得更紧些。
青锋阁的马车早就没了动静，杨阳应该已经去了演武场，可她知道陈执事那辆漏沉水香的马车，此刻怕早拐进了后山的乱葬岗。
等黄小梅提着药篓到杨阳家时，暮色刚漫上院角的老梅树。
柳如烟正蹲在井边洗青菜，水珠顺着她挽起的衣袖往下淌，腕间那串杨阳成婚时送的木槿花串，被泡得发了白。
"梅丫头？"柳如烟擦着手站起来，围裙上沾着几点青蒜汁，"阳子说你今日要送药，快屋里坐。"她转身时，后腰轻轻撞在井栏上，眉头皱了皱又迅速展开，"灶上温着桂花酿，我去拿。"
黄小梅跟着进了堂屋，目光扫过案几上的粗陶碗——里面盛着半块发硬的炊饼，是柳如烟的晚饭。
她把锦盒放在桌上，青瓷瓶在暮色里泛着幽光："嫂子，这是壮元培阳丹，每日寅时服半粒，连服七日......"
"够了。"柳如烟的手突然按在她手背，指腹的薄茧蹭得她生疼，"阳子昨日翻储物袋时，我瞧见你上个月送的补心丹还剩三粒。
小梅，你一个外门弟子，每月就那点月例......"
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杨阳掀开门帘进来，发梢沾着星子似的碎叶，腰间储物袋的绳结系得格外紧——方才在演武场，陈执事说沈曼玉"受了点轻伤在调息"，可那间厢房的窗户缝里，飘出来的分明是腐肉混着沉水香的腥气。
"阳哥。"黄小梅站起来，药篓带倒了条凳，"我......"
"我都知道了。"杨阳打断她，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放在桌上，"这是三株五叶参，前儿在千药谷挖的。
你师傅总说缺这味药引炼驻颜丹......"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柳如烟发白的唇，"烟儿的身子，劳你多费心。"
黄小梅的指尖在油纸包上轻轻一叩。
五叶参最是金贵，寻常练气修士十年也遇不着一株——杨阳这是在给她师傅递投名状。
她忽然笑了，眼尾的血痂裂开道细缝："阳哥总爱算这些。
当年曼玉姐说你像块算盘，拨一下动一下......"
柳如烟的手在围裙上绞出个褶子。
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，突然说："小梅，我去灶屋给你煮碗鸡蛋面。"
门帘落下的瞬间，杨阳抓住黄小梅的手腕。
她腕间的银铃轻响，和沈曼玉当年戴的那串一模一样："后山的乱葬岗，你去过？"
黄小梅的瞳孔缩了缩。
杨阳的掌心有新结的血痂，是方才捏玉佩时扎的："申时三刻，我在鹰嘴崖看到三辆马车进去，车辙印里有沉水香。"她压低声音，"曼玉姐的传讯符，是被人强行捏碎的。"
院外传来柳如烟喊"面煮好了"的声音。
杨阳松开手，指腹还留着她腕骨的凉意。
黄小梅提起药篓往外走，经过柳如烟时，悄悄塞给她个小瓷瓶："这是我新制的养元膏，睡前抹在脚腕......"
夜渐深时，杨阳在耳房吞下第一粒壮元培阳丹。
丹药入口即化，先是股火烧般的热流冲进丹田，接着像有无数细针顺着经脉往上钻。
他咬着帕子，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白慢慢泛起金光——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："根骨+1，经脉宽度+20%，每日灵气吸收速度提升至原150%。"
他掀开衣袖，原本淡青的血管里有银线游走，那是被拓宽的经脉在发光。
窗外的月光透进来，落在他腰间的储物袋上——里面除了传讯符碎片，还有半块带血的玉坠，是方才在演武场角落捡到的，和沈曼玉的缠丝玉纹路严丝合缝。
"阳子？"柳如烟的声音从主屋传来，带着点鼻音，"睡了么？"
杨阳推门进去时，她正坐在床沿，手里捏着沈曼玉上个月送的绣样——并蒂莲才绣了半朵，金线用完了。
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阴影，系统面板上她的"情绪值"正从78掉到75，"体质值"停在42，比昨日又降了1。
"明日我去青锋阁换金线。"杨阳坐在她身边，伸手想碰她发顶，又垂了下来，"烟儿，别担心曼玉......"
"我没担心。"柳如烟把绣样塞进枕头底下，动作太急，发簪掉在地上，"就是......"她突然低头，指甲掐进掌心，"方才小梅说，曼玉姐的水绿裙染了沉水香。
阳子，沉水香最招阴虫......"
窗外的风突然大了。
烛火"啪"地炸了个灯花，映得柳如烟的脸忽明忽暗。
杨阳刚要说话，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——像是有人踩着青石板，却故意放轻了脚步，鞋跟偶尔磕到阶沿的青苔。
他按住柳如烟的手，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掐。
两人同时屏息，那脚步声停在院门前，接着是指甲刮过木门的声响，像极了沈曼玉从前找他们时的习惯——她总说敲门太生硬，要刮三下门环才显得亲昵。
"阳哥？"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，"是我......"
杨阳猛地站起来，腰间储物袋里的玉坠突然发烫。
他拉开门时，冷风裹着血味灌进来——沈曼玉倚在门框上，水绿裙前襟全是黑褐的血渍，发间的珠花歪在耳后，左脸肿得老高，右眼却亮得吓人，"烟儿呢？"她说着要往里走，脚刚跨过门槛，膝盖一弯就要栽倒。
杨阳伸手去扶，触到她胳膊时像碰着块冰。
沈曼玉却偏头避开他的手，指甲掐进他手腕："别碰我。"她的声音更低了，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，"去拿你那瓶金疮药......"
烛火在这时"滋"地灭了。
黑暗里，杨阳听见柳如烟倒抽冷气的声音，还有沈曼玉急促的喘息，像是什么东西正从她喉咙里往上爬。
他摸黑去够案上的火折子，手指刚碰到铜盒，沈曼玉突然抓住他后颈，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耳后："阳哥，你说......"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皮肉里，"要是我身上沾了劫修的晦气，你还会给我药么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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