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御风推开实验室防爆门时，周子豪正将一块灰黑色合金试样从熔炉中取出。金属表面泛着冷光，边缘凝固的纹路在强光下微微扭曲，像某种生物指纹的拓印。
“B-7批次第三次凝固完成。”周子豪摘下手套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镍钴比例偏差0.6%，和上次一样。入库记录显示这批原料经过三级质控，无人签收。”
陈御风走近操作台，未触碰样品，而是直接调出光谱扫描图。波形曲线在某个频段出现异常波动，与叶婉晴此前使用的窃听设备信号特征高度吻合。他目光落在断面边缘一处微米级裂痕上，放大后可见内部嵌有极细的导电丝网，排列方式呈阵列式分布。
沈昭华站在一旁，钢笔尖轻轻划开样品横截面。金属层被剖开的瞬间，显微镜头捕捉到一组纳米级结构——形似微型天线单元，间隔精确到微米级别。
“这不是偶然掺杂。”她说，“是预埋的信号发射装置。一旦投入高温测试，就会自动回传伪造性能数据。”
陈御风沉默片刻，转身走向控制终端。他没有删除实验日志，反而手动标记该批次为“高优先级验证样本”，并录入公开研发进度表。系统提示弹出：“是否同步至云端协作平台？”他点击确认。
“你让他们看到结果？”周子豪皱眉。
“不。”陈御风收回手指，“我让他们看到我们相信这个结果。”
沈昭华立刻明白意图。她在会议纪要中加入一段备注：“B-7材料抗拉强度提升12%，建议纳入涡轮盘原型机选材方案”，随后将打印稿故意遗留在清洁人员每日清理的桌角。文件边缘还留有手写批注：“明日送风洞复测”。
周子豪则取出一枚半衰期仅72小时的放射性同位素标记物，溶入下一炉熔体。这种元素不会改变材料宏观性能，但可通过特定探测器追踪传输路径。同时，他调整热处理程序，使晶粒在短期内呈现优异延展性，实则埋下长期脆化隐患。
“他们要的是‘成功’。”他说，“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即将成功的假象。”
陈御风离开主实验区，前往航校材料实验室地下二层。他取下左腕机械表，接入墙面检修口的数据端口。系统界面无声展开，【飞行王朝系统】提示：当前位置符合“航空科研禁地”签到条件，奖励已生成——低频电磁脉冲记录仪（可捕获0.1Hz以下隐匿信号）。
他将设备植入通风管道内壁，设定每三秒采集一次环境波动，数据本地存储，不联网上传。随后又在厂区配电箱、冷却塔支架、货运电梯顶部布置了七处非电子传感器，全部采用物理触发机制，规避远程监听风险。
回到地下控制室时，沈昭华正在拆解翡翠发簪。簪身为空心结构，她将一枚微型存储卡塞入其中，再旋紧封口。周子豪则把关键参数写入老式磁带录音机，关机后拔掉电源线，整台设备装入铅盒，贴上“废料回收”标签，投入传送带。
三人不再使用任何无线通讯工具。所有指令通过纸质便签传递，内容以代号书写。例如：“鱼饵入水”表示B-7批次正式进入测试流程，“夜巡开始”代表反向监控系统启动。
深夜，整栋研发楼断电。应急照明仅保留走廊最低亮度，实验区完全黑暗。唯有地下三层的数据采集仪仍在运行，绿色指示灯每三秒闪烁一次，与熔炉冷却系统的脉冲节奏错开0.4秒，形成干扰掩护。
陈御风坐在监控屏前，图纸摊开在膝上。他拿起签字笔，在边缘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：“诱饵投放完毕，等待反馈。”笔尖顿了顿，又补了一句：“若对方分析报告出现‘晶界强化’描述，即为信号接收确认。”
沈昭华坐在加密终端旁，未开启屏幕。她将翡翠发簪重新盘起，取出防磁盒中的飞机胸 章别回领口。手指在键盘上方悬停，却没有按下任何键。
周子豪戴着手套，检查最后一卷磁带的密封性。铅盒外标签清晰写着“废旧音频资料， awaiting disposal”。他将其放入运输箱，推入气密舱，准备明日随常规废弃物运出厂区。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监控系统报警。一条未经授权的数据请求从B区备用服务器发出，目标为B-7批次原始配方数据库。请求来源伪装成内部质检账号，但权限层级过高，超出常规访问范围。
陈御风没有拦截。他在后台开启流量镜像，将所有响应数据复制一份，转入离线分析模块。同时，低频记录仪捕捉到一次微弱的电磁波动，频率0.317Hz，持续时间1.8秒，与新加坡某商业卫星的下行信道吻合。
“他们在查证。”沈昭华低声说。
“那就让他们查。”陈御风关闭警报提示，“让系统继续推送优化建议，每隔四小时更新一次热处理参数。”
周子豪打开便携终端，输入一段加密代码。这是预先设置的诱饵算法，会逐步引导对方得出“材料稳定性优于预期”的结论。代码执行完成后，他在笔记本上画下一个箭头，指向“下一步：等待境外实验室复现报告”。
陈御风起身，做最后一次巡查。他走过空荡的走廊，逐一确认传感器状态。在熔炉控制室门口停下，透过观察窗看向内部。冷却中的合金块静静躺在支架上，表面纹路在红外摄像头下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闪烁，仿佛某种编码正在缓慢释放。
他退回控制室，坐下，目光锁定监控屏上的温度曲线。数值平稳下降，每分钟递减0.3度，毫无异常。
沈昭华站起身，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。她没有喝，而是将杯子放在陈御风手边。水面平静，映不出任何光影。
周子豪摘下眼镜，用布擦拭镜片上的碳粉。他的手指微微发抖，但动作依旧精准。擦完后戴上，视线重新聚焦在终端屏幕上。
绿色指示灯又一次亮起。
陈御风抬起左手，机械表盘指针指向两点半。他没有动，也没有说话。
监控屏突然跳出一条新日志：外部IP尝试解析B-7批次放射性标记特征，源地址位于新加坡滨海湾金融中心某未注册服务器。
陈御风拿起签字笔，在图纸背面写下三个数字：**0.317**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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