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的心跳忽然软了一下。她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跟周明谈判，她红着眼眶说“我必须出去工作”，他当时皱着眉说“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带孩子”。可现在，他会在出差时给她发当地美术馆的照片，会在她熬夜改方案时默默热好牛奶，甚至学会了分辨不同色号的乳胶漆——上次工作室装修，他拿着色卡研究了一下午，说“这个米白比那个暖白更适合你们前台”。
六点半，林晚锁好工作室的门。电梯下行时，她对着镜面整理了一下衣领，发现鬓角竟有了一根白发。她没有像年轻时那样慌张地想拔掉，反而觉得这根白发像枚勋章，见证着那些在会议室与育儿嫂之间奔波的清晨，那些在改方案与给孩子讲故事之间切换的深夜。
走出写字楼，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来。周明的车就停在路边，车窗降下，朵朵和念念探着脑袋朝她挥手，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，像两颗圆滚滚的向日葵。
“妈妈！”念念的声音像含着颗糖，“奶奶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！”
林晚拉开车门坐进去，周明顺手把一个暖手袋塞进她手里：“刚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的，知道你一到秋天就手脚凉。”
车刚拐过街角，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是个陌生的上海号码。她接起电话，对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：“请问是林晚女士吗？我是安藤哲也的助理，关于下周的研讨会……有些事想单独跟你谈谈。”
林晚心里微微一动。安藤的助理为什么会用私人号码打给她？
“您说。”她不动声色地说。
对方沉默了两秒，忽然抛出一句让她浑身一僵的话：“我们查到，三年前你提交的那个‘亲子互动空间’设计稿，核心概念和安藤先生未公开的手稿高度相似。如果不想被公开质疑抄袭，最好……别来上海。”
车正驶过一盏路灯，灯光瞬间照亮林晚的脸。她握着暖手袋的手指猛地收紧，袋里的温热透过布料渗进来，却驱不散心底骤然升起的寒意。
周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，侧过头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林晚还没来得及回答，对方又说：“明天我会把对比图发到你邮箱。林女士，好好想想吧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，其实很容易碎。”
电话被挂断了，听筒里只剩下忙音。林晚缓缓放下手机，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，那些闪烁的光点忽然变得刺眼起来。
她低头看向手心，暖手袋的温度还在，可指尖却冰凉。后视镜里，朵朵正举着蜡笔在画板上涂画，念念凑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出主意，周明哼着不成调的歌转动方向盘。车窗外的车流汇成金色的河，载着这个她用尽全力守护的家，朝着温暖的灯火驶去。
可林晚知道，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那个藏在暗处的声音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她以为终于迎来平静的生活里，漾开了一圈圈危险的涟漪。她握紧手机，指节泛白——明天的邮箱里，究竟会躺着什么？而那个所谓的“高度相似”，又会将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人生，推向哪个方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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