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寒跟着沧月穿过暗门时，鞋尖碾过一粒细碎的珍珠，脆响惊得他后颈汗毛微竖。
门内空间比外殿狭小许多，四壁嵌着幽蓝海萤，将鲛人女王银蓝裙裾染得像浸在月光里的潮水。
"你可知道，这片海域曾是鸿蒙天道的第一道封印之地？"沧月停在一面水纹状的石壁前，抬手轻抚额间月牙鳞片，鳞片下暗纹如活物般游动。
她的声音比方才更轻，却像一根细针扎进苏寒识海——荒古天命纹在掌心骤然发烫，他甚至能看见淡金色纹路顺着血管爬向小臂，那是圣体在本能地渴求真相。
苏寒喉结滚动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破劫剑胚的剑柄。
剑胚微凉，与掌心的烫意形成鲜明对比："与...与鸿蒙系统有关？"
"比那更早。"沧月侧过脸，海萤光映得她眼尾泛着淡青色，"你的前世，曾在这里留下过印记。"
话音未落，她指尖凝出一滴蓝鳞血珠，凌空一抛。
血珠撞在石壁上绽开，竟化作一幅流动的光影画卷——海崖陡峭如刀削，白衣剑修负手而立，袖口沾着星屑般的浪花。
他身侧立着位穿月白裙的少女，发间插着支珍珠簪，眉眼与姬九黎有七分相似，却多了几分未被天道侵蚀的清灵。
苏寒瞳孔骤缩成针尖。
那剑修的轮廓，分明与他镜中倒影重叠！
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，少女腰间悬着的剑鞘——云纹银饰，鞘口缀着九颗碎钻，正是姬九黎那柄御星辰的剑鞘！
"这不可能......"他踉跄半步，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。
前世记忆他并非完全空白，只零星记得自己是弑天剑尊，斩过鸿蒙，断过天道，可从未想过会与这样鲜活的画面产生关联。
"你忘了的，不只是前世。"沧月的声音像浸透了海水的风，裹着说不出的沉郁。
她抬手按在苏寒眉心，一缕幽蓝气息钻进他识海。
剧痛如潮水般涌来！
苏寒捂住脑袋，指甲几乎掐进头皮。
他看见——白衣剑修握着少女的手，将御星辰剑鞘系在她腰间；他听见——自己的声音混着海风灌进耳朵："白汐，等我破了这鸿蒙困局，定要带你去看九州最盛的烟花。"
"白汐......"苏寒喘着粗气，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剑胚上，"我......我答应过她......"
"女王大人，便是当年那位白汐仙子的转世。"
清甜嗓音从身侧传来。
苏寒转头，见珊瑚侍女不知何时站在暗门旁，指尖攥着一角裙裾，眼底浮着层水光。
她身后的外殿传来龙虾侍卫挪动甲壳的声响，想来是那侍卫虽醒转，却被侍女用术法暂时制住了。
"转世？"苏寒猛地看向沧月。
此刻再看她的眉眼，月白裙少女的影子竟与眼前人重叠——原来那七分相似，原是同魂所致。
沧月轻轻扯动嘴角，那笑容比外殿的冰花更冷："如今你明白了？
为何我与她容貌相同。"她的指尖划过石壁上的水纹，"可你是否想过，为何她会成为我，而我又为何在此？"
荒古天命纹突然剧烈震动！
苏寒掌心渗出血珠，金色纹路如活龙般窜上手腕。
他望着石壁上的光影画卷，望着画中自己与白汐相握的手，突然想起姬九黎说过的"记忆天平"——两人总记忆量恒定，一方恢复必有一方遗忘。
可此刻他恢复的，分明是与另一个女子有关的记忆......
"时间悖论。"苏寒脱口而出。
他想起方才触碰贝壳时，画面里的沧月（或者说白汐）对月白裙少女说"替我保管好它"，而此刻的光影里，自己又将剑鞘交给白汐。
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轮回，而是某种环形的时间链！
沧月的瞳孔微微收缩，算是默认了他的推测："你以为你在寻找答案，其实......"她的声音突然被一声闷响打断。
"轰——"
整座宫殿剧烈震颤！
苏寒踉跄着扶住石壁，看见外殿的珊瑚柱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纹。
海水倒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像有无数条巨鲸在撞击结界——方才还温顺流淌的海水，此刻正逆着潮汐方向疯狂旋转，在宫殿穹顶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！
沧月脸色骤变，猛地抓住苏寒手腕。
她额间的月牙鳞片裂开细缝，渗出幽蓝血珠："它已经察觉到你了！
这海域的封印......要撑不住了！"
苏寒能感觉到，有股冰冷的力量正顺着沧月的手往他体内钻。
那力量带着腐朽的腥气，像极了他在荒古禁区见过的魔神残念。
破劫剑胚突然发出嗡鸣，剑身浮现出暗红色的噬主预警——这次预警上的名字，竟是"沧月"！
"走！"沧月将苏寒往暗门方向一推，"去海眼深处，那里有你要的答案！
记住，无论看到什么......"她的声音被海水轰鸣声淹没，后半句消散在苏寒耳畔。
苏寒转身时，余光瞥见石壁上的光影画卷正在崩塌。
画中白汐的脸与姬九黎的脸重叠，最后定格成沧月此刻的表情——那是一种混合着释然与悲怆的笑，像极了在说：该来的，终于来了。
外殿传来珊瑚侍女的惊呼。
苏寒握紧剑胚，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所有的猜测、所有的记忆碎片，都将在这场时间逆流中被重新串联。
而那片正在旋转的海水深处，藏着的不只是鸿蒙天道的秘密，更是他与姬九黎、与沧月之间，那道早已刻进轮回的共生枷锁的真相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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