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雾在黎明前最浓的时候散了些，姬九黎的指尖还停在苏寒手背上，残留着昨夜情剑共鸣时的余温。
她望着远处海面翻涌的暗流，那里本该是平静的珊瑚礁群，此刻却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海底搅动，将浪花扯成细碎的银链。
"她......到底是谁？"她声音很轻，尾音被海风卷走半截。
昨夜青鸾离去时，那道坠入海底的幽蓝碎片在她识海投下阴影——像极了太初圣庭古籍里记载的"海渊之瞳"，传说中被封印的上古灾厄。
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破劫剑胚在腰间微微发烫。
他能感觉到荒古圣体在皮肤下躁动，像是闻到了血脉里熟悉的腥甜气息。
前世记忆的碎片突然翻涌：弑天剑尊斩落最后一道天道锁链时，海底曾传来类似的嘶吼。"我要去看看。"他说，掌心覆上她手背，"青鸾说考验刚开始，这里或许藏着答案。"
姬九黎的眉梢微蹙，指腹轻轻摩挲他掌心的茧。
共生枷锁让她清晰感知到他的心跳——比寻常快了两拍，不是因为恐惧，是兴奋，是猎手嗅到猎物踪迹时的锐痛。"那你小心些。"她突然踮脚，在他唇角落下极轻的一吻，"我总觉得那片海域藏着......"话未说完，海平线突然腾起一道水柱，将后半句冲散在风里。
次日清晨，苏寒独自驾着木舟出海。
晨雾未散，海平线蒙着层青灰，像被谁泼了半罐墨汁。
他坐在船头，破劫剑胚横在膝头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鞘上的云纹——这是姬九黎昨夜偷偷刻上去的，说是"道侣印记"。
船桨划开水面，惊起几尾银鱼，鳞片落在他青衫上，很快被海风卷走。
"公子请留步。"
声音从船底传来，带着海水特有的湿润。
苏寒猛抬眼，就见一道身影从船侧浮出，珊瑚长裙泛着珍珠光泽，发间缀着海葵形状的银饰，正是前几日在沧澜宗外见过的珊瑚侍女。
她垂眸行礼，发间银饰轻响："女王大人说，您若执意前往深渊裂谷，需先解开三道海心谜题。"
"为何是我？"苏寒按住剑柄，荒古天命纹在掌心若隐若现。
"因为您身上有......"珊瑚侍女抬眼，目光扫过他手背的纹路，"荒古圣体的气息。"她指尖轻点水面，船底突然裂开一道蓝光，"跟我来。"
第一重谜题在海底洞窟。
苏寒跟着珊瑚侍女潜下，水压瞬间裹住全身，却被圣体自动排开。
洞窟里漂浮着成百上千块记忆水晶，每块都映着不同画面：有鲛人孩童在珊瑚丛里捉迷藏，有老祭司在祭坛前吟诵咒文，还有......他瞳孔微缩——其中一块水晶里，分明是前世的自己，正挥剑斩向一道缠绕着锁链的影子。
"唯有真实的记忆碎片能引路。"珊瑚侍女的声音在水中闷闷的，"选错三块，便永远留在这里。"
苏寒闭了闭眼，眉心微痒，荒古天命纹如活物般爬过手背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块水晶的"重量"——虚假的记忆泛着浮光，像被揉皱的绢帛；真实的则沉得像铅，带着岁月的钝感。
指尖触到第三块水晶时，洞窟突然震动，水晶串成银链，在前方铺出一条光径。
"你竟能窥见记忆本源。"珊瑚侍女的眼尾微挑，指尖无意识绞紧裙角，"女王大人说过，能过这关的，要么是天纵奇才，要么......"她没说完，转身向前游去。
第二重谜题是情绪试炼。
海流突然变得粘稠，红雾般的"喜"裹住苏寒的脚踝，墨色的"怒"劈头盖脸砸下，更有透明的"哀"顺着他的鼻腔钻进去，在识海织成网。
他想起姬九黎说的"情剑共鸣"，脑海中浮现昨夜她持剑而立的侧影——御星辰的星辉落在她眉骨，眼尾的泪痣被照得发亮。
"破。"他低喝一声，体内灵核震动，情剑共鸣的余韵顺着血脉炸开。
红雾被震成碎片，墨色的"怒"撞在他身周的光墙上，溅起细小的火星。
最妙的是那团"哀"，竟被他反向引导，化作柔润的力量，裹住他的丹田。
珊瑚侍女的嘴角扬起，贝齿在水光中一闪："有意思。"
第三重谜题来得毫无预兆。
苏寒刚转过一道珊瑚礁，就见一道由海水凝聚的剑影拦在面前。
那剑影与破劫剑胚长得一模一样，连剑鞘上的云纹都分毫不差，只是剑身泛着幽蓝，像淬了万年寒铁。
"这是......"
"你内心的倒影。"珊瑚侍女的声音突然冷了，"若连自己都斩不断，便没资格见女王。"
苏寒握紧破劫剑胚，剑胚嗡鸣出鞘，粉金光芒映得海水泛红。
他能感觉到剑影里传来的熟悉剑意——是前世斩天道时的决绝，是今生为姬九黎挡下雷劫时的温柔，甚至还有昨夜情剑合一时，那种比鸿蒙更古老的羁绊。
两剑即将相撞的刹那，珊瑚侍女突然伸手，指尖点在他腕间，凉得像浸了千年寒冰："停下吧，你已通过。"
海面骤然平静。
苏寒抬头，就见前方水幕波动，一座由珍珠和珊瑚堆砌的宫殿缓缓浮现。
宫殿最顶层的水晶帘后，一道身影倚着栏杆，看不清面容，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海草般缠上来，带着探究的温度。
"女王大人在等您。"珊瑚侍女退后半步，裙角扫过苏寒的鞋尖，"不过......"
她的话音被一声闷响打断。
苏寒猛地转头，就见宫殿入口处的水幕突然裂开，一道巨大身影横亘于前——那是个浑身覆着鳞甲的鲛人，身高足有两丈，手中握着的三叉戟正滴着幽蓝的血，瞳孔是竖条状的，像极了昨夜青鸾金芒中坠入海底的那粒碎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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