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日清晨的海雾还未散尽，苏寒正盘坐在礁石上温养灵核，忽然感觉指尖传来细密的刺痛。
那痛意像是被温水泡开的银针，从指腹沿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——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清晰感知到痛楚。
"来了。"他喉结动了动，左手背那道昨日渗出的血珠早已结痂，此刻却像被火炭炙烤般发烫。
荒古圣体在皮肤下翻涌，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向眼角，他能看见自己掌心的灵核正剧烈震颤，那是无敌状态消退时，圣体与天道规则的最后角力。
"压不住就别硬撑。"
阴恻恻的声音裹着腥风从海面掠过。
苏寒瞳孔骤缩，抬头便见浪尖上立着道青鳞玄甲的身影，海蓝色的长发间垂落着珊瑚串成的发饰，每一颗珊瑚都嵌着活物的眼球——正是虚妄之海深处的古老存在，海妖王。
"你说过，用痛觉换三日无敌。"苏寒按住胸口，灵核深处的刺痛已蔓延至心脏，"现在痛觉归位，你该退了。"
海妖王指尖划过自己心口，玄甲下渗出缕缕黑雾，那些嵌着眼球的珊瑚突然同时转动："小友搞错了因果。"他咧嘴露出尖锐的蓝齿，"不是你用痛觉换无敌，是我暂时替你保管痛觉。
如今时限到了，我来取债。"
话音未落，苏寒突然踉跄一步。
他的左腿像被无形的利刃劈开，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——可他分明没看见任何攻击。
"痛觉操控？"他咬着牙，荒古天命纹在眼底闪过微光，瞬间看穿了海妖王的手段：那些黑雾里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"痛觉丝线"，正顺着他的毛孔往体内钻，将他原本该承受的痛觉百倍放大。
"苏寒！"
清越的唤声穿透浪涛。
姬九黎的身影自云端急掠而下，月白色广袖带起一阵风，吹散了苏寒周围的黑雾。
她伸手要扶他，却被他偏头避开："别碰我。"他声音发哑，额角的冷汗滴在礁石上，"这是我的因果。"
姬九黎的指尖在半空顿住，眼尾的朱砂痣因焦急而微微发颤。
她能看见苏寒体内的灵核正在崩解，荒古圣体的金色纹路与黑雾纠缠成乱麻，每道纹路断裂时，他的皮肤就会绽开细小的血口。"你疯了？"她咬着唇，本命剑"御星辰"在袖中嗡鸣，"就算要独自走，也不该现在硬抗！"
"轰——"
海面突然掀起十丈高的浪墙。
黑色旋涡在浪心炸开，从中走出个灰袍修士，腰间悬着枚血色玉简，每走一步，海面上就浮现出苏寒昨日战斗的残影：斩章鱼触须、挑断断臂、血字浮现的剑胚......
"痛觉印记。"苏寒眯起眼，荒古天命纹在掌心亮起，瞬间看穿了对方的来历——那枚血色玉简里封着他昨日流出的每一滴血，海妖王将这些"痛觉记忆"炼制成追踪器，养出了眼前这个"痛觉继承者"。
灰袍修士抬手按向眉心，血色玉简突然裂开，无数血线窜入他的七窍。
他的瞳孔变成纯粹的红色，声音像指甲刮过石板："苏寒，交出破劫剑胚和天命纹，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。"
"想得美。"苏寒抹掉嘴角的血，破劫剑胚自动飞入掌心。
剑身的血光暴涨三尺，浮现出"已吞噬刀类兵器七件，狂暴状态剩余时辰：二"的血字。
他能感觉到狂暴状态在体内翻涌，可痛觉丝线却像铁链般锁死了他的灵脉——每挥一剑，都像在割自己的肉。
"痛觉操控秘术，最妙的就是让敌人的攻击变成自残。"灰袍修士阴笑，抬手结印，苏寒的剑胚突然倒转，剑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。
他瞳孔骤缩，这才发现对方竟能操控他的痛觉神经，让他的身体对"挥剑"这个动作产生本能的抗拒。
"给我破！"苏寒咬碎舌尖，腥甜的血味刺激着神经。
他强行运转荒古圣体，金色纹路从掌心窜向剑胚，剑身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——那是"噬主预警"触发了。
血光中浮现出新的血字："下一个必须吞噬的至亲：姬九黎。
三日内未执行，剑胚反噬宿主。"
"九黎！"苏寒瞳孔地震，剑胚在他手中剧烈震颤，竟要自行飞向姬九黎。
他左手死死攥住剑柄，指甲几乎陷进肉里，"滚！"他嘶吼着，圣体之力不要命地往剑胚里灌，"这是我的剑，轮不到你指手画脚！"
剑胚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。
苏寒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——是位白衣剑修，腰间悬着与破劫剑胚同源的剑穗。
那身影抬手挥出一剑，灰袍修士的护体灵光瞬间破碎，整个人被轰出十里外，撞在海底山脉上。
"兵解共鸣......"苏寒瘫坐在礁石上，剑胚"当啷"坠地。
他能感觉到记忆在流逝，刚刚那道剑修的面容正从脑海里消退。
海妖王的笑声从远处飘来："痛觉终将归我，你逃不掉的。"
姬九黎跪在他身边，颤抖着帮他擦去脸上的血。
苏寒抬头看她，发现她眼底有层水光，却强撑着没掉下来。"我没事。"他扯了扯嘴角，声音轻得像海雾，"就是有点累......"
话音未落，海底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。
苏寒眯起眼，看见远处珊瑚丛里闪过一道龟壳的微光——是龟神医。
那老东西的龟壳上刻着复杂的纹路，在水下泛着幽蓝的光，像是某种未完成的法阵。
"龟老......"苏寒喃喃，意识逐渐模糊。
他最后听见的，是姬九黎的低语："你休想独自走这条路，我姬九黎，偏要搅乱你的因果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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