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陆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，在古寺废墟里荡开回音。
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，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——三天前在玉衡轩翻到《守灵秘录》时，他还以为"誓核"是守护万灵的圣物，此刻听着陆渊说"让他亲眼见证誓核真正的力量"，忽然想起残碑上暗褐色的锈味。
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血。
"长老，那小子会不会躲在佛龛后面？"有属下举着火把凑近，火光映得顾昭眼皮发烫。
他贴在佛像背后的石壁上，连呼吸都凝成了细针，直到陆渊漫不经心挥了挥手："不用找，他自己会出来。"
话音未落，顾昭忽然闻到风里飘来一丝熟悉的沉水香。
是苏绾惯用的香粉！
他瞳孔微缩——半柱香前苏绾被黑衣女子缠住时，他分明听见她闷哼了一声，难道她......
"查清楚了。"陆渊的声音突然放轻，像是猫戏耗子般拖长尾音，"三年前你师父去守灵总部，根本不是取什么图录。
他怀里揣着半块残玉，那玉......"他低笑两声，"是魂匣构造师的认主信物。"
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条消息在他手机里存了三年，此刻突然在耳边炸响："昭儿，若我不归，去古寺找残碑。"原来残碑里藏的不是真相，是陷阱！
他望着石壁上斑驳的青苔，突然注意到右侧断墙下有片青藤被压出折痕——是有人刚从那里爬过的痕迹。
趁陆渊的属下分散搜查的空档，顾昭猫着腰绕到了大殿后方。
倒塌的石柱横在瓦砾堆里，背面的刻痕被藤蔓遮了大半。
他扯断几根枯藤，月光正好漏下来，照见一行歪斜的铭文："誓核非神物，乃枷锁也。
欲解灵界之困，必碎此核。"
"啪嗒。"
他怀里的《灵契录》残页掉在地上。
顾昭蹲下身去捡，指尖突然触到石柱底部一行极小的字："青袍之后，唯'活契'可启。"血液轰地冲上头顶——青袍是师父常穿的旧衫，而"活契"......他想起玉芯发烫时听见的"以血为契，以灵为锁"，想起三年前在玉衡轩后巷捡到半块残玉时，那玉突然在他掌心渗出一滴血珠。
"顾昭！"
低唤声从左侧传来。
顾昭猛抬头，看见苏绾正从断墙缺口处钻进来，发梢沾着草屑，右肩的衣料被撕开道口子，露出下面一道渗血的抓痕。
她手里攥着柄匕首，刀身还滴着暗褐色的血："黑衣女子追了我两里地，被我引到蛇窟了。"
"陆渊封锁了所有出城要道。"苏绾走到他面前，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喘息，"他调了三十个执法者在山脚设卡，刚才我听见他们说......"她扫了眼远处晃动的火把，"说要逼你主动去见誓核。"
顾昭摸出怀里的玉芯，温度比刚才更灼人。
他望着苏绾肩头的伤，喉结动了动："那我们就顺水推舟。"
"推舟？"苏绾挑眉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柄，"你该知道地宫里有什么。"
"知道。"顾昭蹲下来，用玉芯在地面画出古寺的大致结构，"刚才用点化之力探过，大殿正下方有个通道，应该直通封印处。"他的指腹蹭过石砖缝隙，"陆渊要我去，说明那里有他需要我触发的机关。
但如果能找到誓核的真正封印方式......"
"就能反制他。"苏绾接得很快，目光扫过他画出的通道走向，"我跟你一起。"
"不行。"顾昭突然抓住她手腕，触感滚烫得惊人，"你伤没好，万一......"
"顾昭。"苏绾反手握住他的手，掌心的薄茧蹭过他虎口，"三年前我爹为了镇压凶物断了三根肋骨，我在手术室守了七天七夜。"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，"今天就算誓核是刀山火海，我也要看它到底长什么样。"
顾昭喉咙发紧。
他正要说话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"别去"。
两人同时转身，看见哑僧不知何时坐了起来，后背抵着佛像底座，双手撑在青砖上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。
他的僧袍前襟染了大片血渍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清明得可怕："真正的誓核......不在这里。"
"哑僧？"顾昭两步跨过去，伸手要扶他，却被他用枯瘦的手攥住手腕。
那力道大得惊人，像是要把骨头捏碎："他们设了局......地宫里的是假核，用来引活契入瓮。"他的喉结滚动着，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碎玻璃，"真正的核......在......"
"哗啦——"
山风突然卷来一阵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顾昭猛地抬头，看见山道尽头亮起十几盏火把，像一条蜿蜒的火蛇。
最前面的执法者举着灵纹锁链，链头在地上划出火星，而为首的陆渊正站在月光里，嘴角勾着笑："顾昭，让你久等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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