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他望着地宫方向翻涌的浓烟,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,每吸一口气都疼得发颤。
哑僧倒下的身影在视网膜上反复重放,那个总沉默着替他挡下危险的佝偻背影,此刻竟单薄得像张被风卷起的纸。
"松手。"他咬着牙去掰苏绾拽住他手腕的手,指节因用力泛白,"我现在回去,至少能......"
"能什么?"苏绾突然拔高声音,眼眶里泛着水光,指甲却扣得更紧,"你连地宫门口的镇灵钉都破不开!
哑僧用本命灵元撑着阵眼,就是要换你这条命——你现在冲回去,是要把他的血都喂了那些疯狗?"
山风卷着灰烬扑来,迷得顾昭睁不开眼。
他想起三日前哑僧蹲在玉衡轩后院,用铜杵替他挑亮修复灯时的模样。
老僧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他修复到一半的青瓷盏,说:"小昭啊,修古物要护其灵,护人更要惜其命。"
可现在,那个总把"惜命"挂在嘴边的人,正用命替他铺路。
"苏绾。"顾昭突然转身,额头重重抵在她肩窝,声音闷得发哑,"我答应你先找药,但要是晚了......"
"不会晚。"苏绾反手攥住他的后颈,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领渗进来,"我知道有处守灵分坛,藏着玄灵膏。
我父亲当年镇压凶物时用过,能吊住重伤者的命。"
藏渊市郊外的守灵分坛隐在一片野竹林里。
苏绾熟门熟路地踢开半块碎石,听着远处传来机关启动的咔嗒声,拽着顾昭闪到斑驳的照壁后。
月光透过竹影落在她脸上,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:"分坛废弃二十年,我十二岁时偷看过父亲的手札,记着机关位置。"
顾昭望着她指尖在砖缝间摸索,灰尘簌簌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上——那是苏家长女的信物,他曾见她在拍卖会上用这镯子砸碎过仿汝窑的赝品。
此刻这抹翠绿却被蹭上了泥,像块蒙尘的玉。
"到了。"苏绾突然低喝。
她推开半面生满青苔的石门,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。
密室中央摆着个檀木箱,箱盖上的饕餮纹被岁月磨得发钝,却仍泛着温润的包浆。
顾昭刚要伸手,苏绾突然抓住他手腕:"等。"她从包里摸出根银簪,沿着箱缝轻轻一挑。
只听"叮"的一声,三根淬毒的细针"噗"地钉在他方才伸手的位置。
"守灵人藏东西,哪有不设局的。"苏绾扯了扯嘴角,银簪在箱锁上快速拨动,"我父亲说过,真锁在......"
"咔"的轻响。
箱盖应声而开,半凝固的黑色药膏躺在锦缎上,泛着幽微的紫光。
顾昭的指尖刚触到瓷瓶,密室深处突然传来声响,像风吹过陶罐的闷响。
两人同时转头。
斑驳的石墙上,密密麻麻的铭文在月光下浮现。
最上方的"灵界使者与魂匣构造师,共守千年之约"几个字刻得极深,刀锋犹在石面留下细密的划痕。
而在铭文下方,一枚掌印正泛着淡金光泽——那纹路与哑僧掌心的茧子完全吻合。
"这是......"顾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他摸向胸口的玉芯,灵雾突然翻涌,在掌心烙下与石墙上相同的印记。
苏绾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她踉跄着扶住石墙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:"我父亲的日记里提过......第一代灵界使者有三个亲信,其中一个在分坛落成时立誓。
他说......"她喉结动了动,"他说要等一个能唤醒誓核的人。"
顾昭的耳中嗡嗡作响。
他想起昨夜玉芯里浮现的古殿,想起哑僧每次看他修复古物时,眼底那丝几乎要溢出的期待。
原来从他第一次触碰到残玉的灵脉起,某些东西就已经开始转动。
"走。"苏绾拽起他的手,"玄灵膏找到了,得赶紧回去。"
地宫外围的焦土还在冒烟。
顾昭踩着断成两截的镇灵钉冲进去,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滞——哑僧仰面倒在碎砖上,胸口插着支灵纹箭,箭尾的咒文还在渗出黑血。
他的铜杵滚在五步外,莲花纹上的金漆被刮得斑驳。
"哑僧!"顾昭跪坐下来,颤抖着抹掉老僧人脸上的血。
哑僧的皮肤冷得像块冰,可当顾昭将玄灵膏涂在伤口上时,黑血突然"嘶"地冒起青烟,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。
"小昭......"哑僧的眼皮动了动,浑浊的眼珠映出顾昭的脸,"灵契碑......在云起拍卖地下三层。
唤醒誓核......就能解魂匣之困......"
他的手突然抓住顾昭的手腕,掌心的金印与顾昭掌中的印记重重相贴。
顾昭的玉芯剧烈发烫,识海里的古殿轮廓突然清晰——殿中供奉的牌位上,赫然写着"顾氏魂匣构造师历代先灵"。
"哑僧?
哑僧!"顾昭摇晃着他的肩膀,可老僧人再次陷入昏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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