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台的白炽灯在她发梢镀了层银,像极了那年她跪在师父病床前,发间沾着的消毒棉絮。
“我需要雷九爷相信我有用。”他摸出柳叶刀的纸条,血字在灯光下泛着暗褐,“玉衡轩的地契在他手里,师父留下的修复室……”
“叮——”
玻璃门被人敲响。
小七的脸贴在门上,发间还沾着石粉,像落了层薄雪:“九爷说最后一轮赌局开始,让顾师傅过去。”她指尖捏着块翡翠耳坠,是刚才赌局里赢的,“他让我带话,输的人要交筹码和墨玉残片。”
苏绾的手指骤然收紧,唐装袖口在顾昭腕间勒出红印。
他低头看她,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底——那不是害怕,是他熟悉的、要把所有风险嚼碎咽下去的狠劲。
“我跟你去。”她转身拿过展柜里的放大镜,金属外壳在掌心攥得发烫,“雷九爷选的原石,我帮你看皮壳。”
顾昭按住她手腕。
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又急又重,像敲在他手背上的小鼓:“你留在后台,盯着监控。如果我输了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。”苏绾抽回手,转身时发尾扫过他下巴,“你刚学会的灵感屏蔽,该试试了。”
赌厅里的喧嚣比刚才更盛。
雷九爷坐在主位,檀木盒在地灯上投下方方正正的影子——地契就压在盒底,顾昭能闻到那股陈纸味混着老茶梗的香气。
他走到赌桌前时,雷九爷正用翡翠烟嘴敲着块磨盘大的原石,石皮上的蟒带像条青黑的蛇。
“小友,这是缅甸矿口新出的黑乌砂。”雷九爷眯眼笑,烟嘴在原石上敲出清脆的响,“我让人查过,你师父当年给故宫修过‘子冈牌’,手底下有活。今天就看你,能不能把这石头里的货,给九爷抠出来。”
顾昭的指尖轻轻搭在原石上。
他闭眼前瞥见苏绾在二楼监控室的影子——她正把放大镜贴在玻璃上,镜片反着光,像只警惕的猫眼。
灵脉在他意识里浮起来了。
那些银色的细丝穿过石皮,在他眼前织成网。
但这次不一样,他能感觉到有团浑浊的情绪在干扰——是雷九爷的怀疑,是周围赌客的贪婪,是小七握着切石刀时指尖的颤抖。
他想起昨晚在修复室,残玉突然发出的蜂鸣,师父留下的《灵脉要术》里写:“屏蔽外扰,如闭心门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想象自己正蹲在修复室的案前,面前是块碎裂的宋瓷。
裂纹是要修补的,杂念是要剔除的。
当那团浑浊的情绪像被风吹散的雾,他终于看清了灵脉的走向:银色细丝在原石中央拧成一股,像条被攥紧的线,往横三寸的位置扎进去。
“横切三寸。”他睁开眼,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,“中间那刀。”
小七的切石刀亮起来时,整个赌厅静得能听见石粉落地的声音。
刀片切入石皮的瞬间,顾昭看见苏绾在监控室里攥紧了拳头——她无名指的翡翠戒指硌进掌心,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,说“守灵人要硬过玉”。
“咔——”
石屑飞溅中,一抹紫气漫了出来。
像把紫霞裁进石头里,从切口处晕开,连切石机的灯光都暗了几分。
雷九爷的烟嘴“当”地掉在桌上,他伸手去摸那道紫,指尖在离石面半寸的地方停住,像怕碰碎了什么。
“紫罗兰。”有人倒抽冷气,“满色带,至少能切出二十条镯子。”
顾昭感觉后颈的汗终于干了。
他望着雷九爷涨红的脸——老人刚才还像条吐信的蛇,现在倒像个得了糖的孩子。
墨玉残片在他锁骨下凉了下来,像块普通的玉,可他知道,刚才那阵灵震,已经让雷九爷信了七分。
“小友,九爷服了。”雷九爷抓起地契盒推过来,指节上的翡翠戒指闪着光,“玉衡轩的地契,明天让人给你送回去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烟味喷在顾昭脸上,“但墨衣先生的人,不是你能惹的。听九爷一句劝,苍山那地方……”
“九爷!”小七捧着切好的原石跑过来,发间的石粉落进紫带里,“要给顾师傅记筹码吗?”
雷九爷拍开她的手,却笑出了声:“记什么筹码?小友这手艺,以后来九爷这儿切石头,都算我的!”他冲顾昭挤挤眼,“不过啊,改日得请你去我旧宅喝杯茶——苍山脚下那处,有块老坑料,我存了二十年,一直没舍得切。”
顾昭接过地契盒时,指腹擦过盒盖的雕花。
那是雷家的家纹,和柳叶刀纸条上的血字重叠在一起:“守灵人秘典,藏于苍山雷家旧宅。”
出赌厅时,晚风卷着夜市的油香气扑过来。
苏绾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,声音比平时急:“刚才的灵震,是残玉引动的?”她转身时,耳坠晃出细碎的光,“我查过资料,墨影残片是守灵人镇压凶物的法器,激活它会……”
“会引凶物?”顾昭摸出残玉,月光在上面淌成河,“但也能引线索。师父失踪前,最后修复的就是这块玉。”他望着远处路灯下的树影——那里有个穿黑风衣的身影一闪而过,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,“柳叶刀说另一块碎片在苍山,雷九爷又提旧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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