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发店的后门在身后沉重关上,仿佛切断了最后一丝脆弱的庇护。教官最后那句“活下去”还在耳边回荡,带着冰冷的余温和巨大的压力。我站在狭窄、堆满杂物的后巷中,清晨稀薄的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破碎的光斑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看不见的紧张感。
“圣餐”的余味……我已经成了黑暗中最显眼的猎物。
这句话像诅咒一样箍紧了我的大脑。我不敢有任何迟疑,立刻将教官给的屏蔽药膏再次狠狠涂抹在后腰那灼热的印记上,那冰凉的刺痛感暂时压下了皮肤下诡异的搏动,也稍微驱散了一点那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。
然后,我拉高衣领,压低头上的帽子(不知何时顺手从理发店门后摘的),像一道紧贴墙根的阴影,快速移动起来。
感知力被我不敢完全放开,也不敢彻底收敛。像教官教导的那样,我努力将其维持在一个极低的、如同无形触须般向外细微探查的“静默”状态,既避免过度“散发味道”,又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临近的危险。
城市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布满无形陷阱的狩猎场。每一个拐角,每一扇窗户,每一个路人的不经意一瞥,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。
“野狗”……“荆棘圣冠”的疯子……甚至可能还有“樽”的监视……三方势力,我像是一只被投喂了诱饵的兔子,在猎犬的环伺下亡命奔逃。
我的目标暂时只有一个——回到我那间位于城市另一端的、破旧却暂时还算隐蔽的出租屋。那里有我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行李,或许还能找到片刻喘息的空隙。
我不敢走大路,专门挑选最混乱、最肮脏、人口流动性最大的大街小巷穿行。污水横流的地面,嘈杂喧闹的廉价市场,散发着过期食物气味的后厨通道……这些曾经让我厌恶的环境,此刻却成了我最好的掩护。庞杂的、属于底层生活的混乱“味道”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和稀释着我身上那所谓的“圣餐余味”。
然而,危险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。
在穿过一个露天菜市场时,我那高度敏感的感知力猛地捕捉到一股极其细微、却异常尖锐冰冷的审视感,如同无形的探针,飞快地从人群中扫过!
不是普通人好奇的目光!是带有明确目的的探查!
我浑身一僵,立刻缩到一个卖水产的摊贩后面,借着人群和鱼腥味的掩盖,死死屏住呼吸。
那股冰冷的审视感在市场入口处停留了片刻,似乎在仔细分辨着什么,最终似乎被市场中更浓烈的生鲜气味和混乱情绪所干扰,缓缓退去。
是“野狗”?还是“圣冠”的人?
我心脏狂跳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好险!
我不敢久留,立刻改变方向,绕了更远的路。
又一次,在我试图穿过一条僻静的、连接两片老居民区的短巷时,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两个穿着普通、却散发着一种麻木而高效气息的男人,他们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抽烟,目光却像雷达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入巷子的人。
他们的“味道”很淡,却带着一种令我熟悉的、类似于之前在会展中心遭遇那伙冒充者的暴戾与混乱的底味,只是更加内敛,更加……专业?
是另一伙“野狗”?还是“圣冠”麾下更高级别的“猎犬”?
我立刻后退,毫不犹豫地转身钻进了旁边一栋散发着尿骚味的居民楼,从另一个出口狼狈逃离。
每一次停顿,每一次改道,都消耗着我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精神。额角的抽痛从未停止,维持“静默”感知状态对心神的消耗极大,那杯“毒水”和“淬火”带来的双重后遗症也在不断折磨着我。
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绷紧到极致的弦,随时都可能断裂。
就在我精神快要支撑不住,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,我的脚步下意识地拐进了一条我无比熟悉、却早已刻意遗忘的街道。
——这是我以前和几个朋友合租过的老旧小区附近。
这里充满了过去那段虽然贫穷却相对简单的记忆碎片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泡面、汗水和廉价啤酒的味道。
为什么走到这里来了?是潜意识里在寻找最后的避风港吗?
我靠着斑驳的墙壁,大口喘息,心脏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奔跑而灼痛。
就在这时,我那维持着“静默”的感知力,忽然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、却让我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“味道”!
那味道……来自不远处,一个蹲在街角焚烧垃圾桶旁、正低头翻找着塑料瓶的老太太!
她头发花白,衣衫褴褛,佝偻着背,看起来和这座城市里无数拾荒者没有任何区别。
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,却是一种我永远无法忘记的、混合着陈年书卷和安宁草药的独特气息!
是那个曾经在城中村深处救过我和苏小婉的神秘老太太!
她怎么会在这里?!出现在我亡命奔逃的路上?!是巧合?还是……
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希望瞬间攫住了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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