宏大的计划需要坚实的基础，而对于凌朔和沈烬而言，这个基础就是他们之间那依旧不够稳定、时灵时不灵的精神力融合。几次针对性的训练下来，进展缓慢，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沈烬的急躁或凌朔的过度防御而出现能量反冲，搞得两人都颇为狼狈。
“不行！还是不对！”又一次尝试失败后，沈烬烦躁地抓了把头发，看着训练室内再次黯淡下去的能量模拟场，“感觉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，看得见摸不着，使不上劲！”
凌朔的脸色也有些苍白，他微微喘息着，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。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沈烬精神核心那灼热的温度和澎湃的力量，但每当他的精神力试图靠近、试图与之交融时，总有一种无形的隔阂存在，仿佛两种力量本质上是互相排斥的油和水。
一直旁观指导的泽维尔，看着监控数据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开口，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、陷入回忆的悠远：
“当年……我和阿瑞斯，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完美共鸣的。”
这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连正在旁边整理数据的莉亚和凯恩都竖起了耳朵。泽维尔很少主动提及过去，尤其是关于他和阿瑞斯将军的私事。
泽维尔灰色的眼眸望向虚空，仿佛穿透了时间：“他是最锐利的‘锋’，我是最坚韧的‘盾’。最初尝试链接时，他的精神力像出鞘的利剑，几乎刺穿我的屏障。而我的防御，也让他感觉如同撞上了永不融化的冰山。”
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、带着怀念的弧度：“我们吵过，甚至打过。他觉得我过于保守，我认为他太过冒进。有很长一段时间，我们的训练室就像战场。”
“那后来呢？”沈烬忍不住追问，他很难想象泽维尔和人打架的样子。
“后来……”泽维尔收回目光，看向凌朔和沈烬，“后来我们发现，强行让‘锋’变钝，或者让‘盾’变得脆弱，都是徒劳的。共鸣的关键，不在于改变彼此的本质，而在于……理解、接纳，并找到那个能让‘锋’与‘盾’完美配合的节奏和角度。”
“我们被强制要求……住在了一起。”
“啊？”沈烬和凌朔同时一愣。
“不是简单的邻居，是同一个房间，同一张床铺。”泽维尔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，但内容却石破天惊，“联邦研究认为，足够亲密的生活接触，有助于培养超越战友的默契。一开始，我们都觉得这规定愚蠢透顶，这像是远古时期的婚配制度，将我们拴在一起，就因为力量融合这件事。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回忆那些久远的细节：“阿瑞斯睡觉不老实，会抢被子。我习惯在睡前整理好第二天所有的物品，包括他乱扔的军靴。我们会在深夜因为一个战术问题争论不休，也会在清晨被对方的闹铃同时吵醒……我们被迫看到了彼此最真实、最不设防的一面。也发现，能力的互补，也是心灵的互补。”
“然后，一段时间之后，争吵依然有，磨合依然痛苦。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们不再仅仅把对方看作是‘锋’或‘盾’。我知道了他看似强硬下的担忧，他理解了我冷静背后的坚持。当我们再次进行精神力链接时，那种排斥感……就自然而然地减弱了。因为我们不再试图‘征服’对方的力量，而是开始‘信任’和‘引导’。”
泽维尔讲述完，会议室里一片安静。莉亚和凯恩听得眼神发亮，汉克队长等人也露出了怀念和感慨的神色。
沈烬眨了眨眼，看看凌朔，又看看泽维尔，脑子里灵光一闪：“医生，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泽维尔点了点头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从今天起，凌指挥官，沈烬指挥官，你们共用休息舱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凌朔几乎是立刻出声反对，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，“这不合规矩！也没必要！”
沈烬先是眼睛一亮，随即看到凌朔的反应，又有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，嘴上却不肯服软：“咳……我觉得……医生说得有道理！都是为了任务嘛！”
泽维尔无视了凌朔的反对，直接对莉亚吩咐：“莉亚，去安排。”
于是，当天晚上，沈烬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和简单的个人物品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凌朔那个原本整洁、冰冷、一丝不苟的休息舱。
凌朔站在门口，看着沈烬把他那件标志性的、带着硝烟味的黑色外套随手扔在唯一的椅子上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跳。
“我睡相不好，你别踹我。”沈烬一边铺床（勉强把床单扯平），一边提前打招呼，眼神却偷偷瞟着凌朔。
凌朔没理他，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，将每一件物品都放在固定的位置，与沈烬那边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舱内的气氛尴尬又微妙。
夜晚，熄灯后。狭小的空间里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两人背对着背躺在并不宽敞的床上，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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