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暮站在原地，没动。他看着江川的背影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。“要不……算了吧，”他小声说，“也不是很影响骑车，就是偶尔会碰到东西……”
江川没理他，从工具箱里翻出两根粗点的铁丝，又拿了把尖嘴钳，走了回来。“站远点。”他说。
林暮赶紧往后退了两步。
江川蹲下身，先用尖嘴钳把林暮原来绑的那两根细铁丝剪断，扔到旁边的废料堆里。然后他拿起新的粗铁丝，穿过车筐和车架的连接处，手指灵活地拧着铁丝，动作很快，“咔咔”几声，铁丝就被拧得很紧。他又换了个角度，用另一根铁丝加固了一下，三两下就把车筐绑得结结实实。
“好了。”江川站起身，把尖嘴钳扔回工具箱，拍了拍手。
林暮走过去，碰了碰车筐。真的不晃了，比之前稳当多了。粗铁丝勒在车筐上，虽然看着有点简陋，但很结实。“谢谢你，”林暮抬起头，看着江川，小声说，“多少钱？”
江川正在收拾工具，闻言动作顿了一下，转过头看他，眼神有点奇怪。“钱？”他挑了挑眉，“你有钱？”
林暮的脸一下子红了。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几块钱，那是他这个星期省下来的午饭钱，本来想攒着买素描纸的。“我……我有一点……”他小声说。
江川嗤笑了一声，没说话，转身走向工具台。他从工具台旁边拿起一块东西，用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，然后走了回来。
林暮一开始没看清那是什么，直到江川走到他面前，把那块东西递过来。
是块木板。
浅黄的松木色，表面很光滑，能看到细密的木纹。边缘有几处磕碰，缺了小块木茬，但打磨得很光滑，不扎手。板子厚约一指半，大小比林暮的速写本大不少，拿在手里有点沉。
林暮愣住了。他瞪大了眼睛，看着江川手里的木板，又抬头看看江川，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江川的表情有点不自然。他避开林暮的目光，看向旁边的自行车，语气生硬地说：“捡的，不要钱。”
林暮还是没反应过来，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块木板。这……是画板？
“拿着。”江川见林暮没接，有点不耐烦了，直接把木板往林暮怀里一扔。
木板有点沉，林暮下意识地伸手接住，抱在怀里。木板的表面很光滑，带着点木头特有的温度，不像铁那么凉。他能感觉到上面细密的木纹，还有边缘磕碰处的细微凹陷。这……这明明是新的，哪里像是捡的？
林暮的心跳得飞快，怀里的木板像是有千斤重。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哽住了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看着江川，江川已经转过身，弯腰继续收拾地上的工具，背对着他，肩膀绷得有点紧。
“你……”林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很小，带着点颤抖，“这是……画板？”
江川没回头，只是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有点含糊。他拿起地上的一个螺丝，扔进工具箱，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谢谢你。”林暮小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。他抱着木板，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板面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暖暖的，又有点酸。
江川没说话。他把最后一个工具扔进工具箱，合上盖子，然后站起身，转身走向他的维修铺里面，好像要去拿什么东西。他的脚步很快，有点仓促，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。
林暮站在原地，抱着那块木板，看着江川的背影消失在棚子后面。风还在吹，塑料布哗啦啦地响，远处传来谁家做饭的油烟味，混着机油的味道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。
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木板，浅黄的颜色在夕阳的光线下，像是一块被打磨过的阳光。他能想象出江川是怎么找到这块木板，怎么一点点把上面的灰擦掉，怎么用砂纸把边缘打磨光滑。
林暮的眼睛有点热。他吸了吸鼻子，把木板抱紧了些，转身推着自行车，慢慢往家走。车筐不再晃了，骑起来很稳当。怀里的木板沉甸甸的，却让他觉得心里很踏实。
他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再说话。只是在走出很远之后，他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，被风吹得七零八落，很快就消失了。
林暮低头笑了笑，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。他抱紧怀里的木板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，慢慢消失在铁北傍晚的暮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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