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暮猛地闭上嘴,眼睛睁得更大了,看着江川,像是受惊的兔子。他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,双手依旧绞在一起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夕阳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,给他的头发和肩膀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,看着有点不真实。
江川别过头,不敢再看他。他怕自己再看下去,会忍不住说出什么奇怪的话。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,里面是空的,早上从老周那儿蹭的烟已经抽完了。他烦躁地把烟盒揉成一团,扔到旁边的铁桶里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。
风又刮起来,比刚才更猛,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煤渣子,打着旋儿飞过。蓝色棚子的塑料布被风吹得鼓起来,又瘪下去,发出“呼嗒呼嗒”的声音。林暮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,有几缕贴在额头上,沾了点细小的煤渣子。
他还是站在原地,没动,也没说话,就那么低着头,绞着手指,肩膀微微耸着,像是在寒风里缩成一团的小动物。夕阳慢慢沉下去,天空从橘红色变成了暗紫色,远处工厂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。
江川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又冒出来了,比下午更厉害,像是有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。他想起林暮画在速写本上的背影,线条硬邦邦的,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。
“你……”江川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比如“天快黑了,赶紧回家”,或者“车筐要不要再帮你绑一下”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,觉得别扭。
林暮好像察觉到他要说话,肩膀又绷紧了,绞在一起的手指动了动,像是在紧张地等待。
江川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里叹了口气。他妈的。
他转过身,背对着林暮,开始收拾工具台上的东西,扳手、螺丝刀、锉刀,胡乱地塞进那个掉了漆的工具箱里。“滚吧。”他说,声音闷闷的,“天快黑了。”
身后没动静。
江川皱了皱眉,没回头:“听见没有?滚回家去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才传来林暮细若蚊蚋的声音:“……哦。”
然后是自行车链条转动的轻响,很轻,很慢,像是怕惊动了什么。江川低着头,假装收拾工具,眼角余光却能看见林暮推着车,一步一步地往前走,走得很慢,车筐歪着的那边偶尔碰一下路边的电线杆,发出轻微的“咚”声。
他一直看着林暮的背影消失在筒子楼的拐角,才停下手里的动作。风还在刮,蓝色棚子的塑料布猎猎作响,远处传来谁家炒菜的油烟味,混着煤烟和尘土的气息,是铁北特有的味道。
江川靠在钢管上,摸了摸口袋,才想起烟盒已经空了。他烦躁地踢了踢铁桶,桶底的烟灰被震得飞起来,迷了眼睛。
这个“没用的东西”,差点哭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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