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过去,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车把。车把歪得厉害,他试着往回掰了掰,铁管纹丝不动,反而发出“嘎吱”一声响,像是要断了似的。他赶紧松开手,心里有点慌。这辆车虽然旧,却是他唯一的交通工具,从住处到学校有三公里路,没有车,他每天要走一个多小时。
“林暮?”
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,林暮吓了一跳,猛地转过身。是赵磊,那个昨天提醒他别走小巷的男生。赵磊个子很高,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手里拿着一个掉漆的搪瓷饭盒,大概是要去食堂打饭。
“你……你还好吧?”赵磊走到他面前,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昨天……昨天我跟你说别走小巷,你怎么不听呢?”
林暮低下头,小声说:“我以为……没事的。”
“王磊那帮人就是人渣!”赵磊骂了一句,声音压低了些,“不过你也别怕,江川把钱给你抢回来了,他们最近应该不敢找你麻烦了。”
林暮没说话,只是盯着自己的自行车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座上江川用旧内胎补的那个破洞,糙糙的,带着机油味。
赵磊也注意到了他的自行车,皱了皱眉:“车把歪了?车筐也变形了?”
“嗯。”林暮点点头。
“得修啊,”赵磊说,“不然怎么骑?要不……你去找江川修吧?他修自行车可厉害了,我上次链条断了,他五分钟就给我接好了,才收了两块钱。”
林暮的心猛地一跳。找江川修?他想起江川那张冷硬的脸,想起他骂“没用的东西”时的眼神,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:“我……我自己试试能不能掰正。”
赵磊看了他一眼,没再劝:“也行,不过这车把看着是撞歪的,硬掰容易断。你要是弄不好,还是去找江川吧,他人……他人其实挺好的,就是脾气臭了点。”
赵磊走了,留下林暮一个人站在车棚里。风从塑料布的破洞里钻进来,吹在脸上,有点冷。他又试着掰了掰车把,还是纹丝不动,反而把虎口震得发麻。
算了。林暮想。先推着走吧,等周末再说。他不知道周末要去哪里,也不知道找谁修,但他现在实在没勇气去找江川。
下午的课过得很慢。林暮依旧走神,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,飘向教学楼后面的车棚。他看见几个男生围着他的自行车指指点点,其中一个还踹了车轮胎一脚,发出“嘭”的一声闷响。林暮的心揪紧了,想冲出去,脚却像灌了铅似的,动弹不得。
直到放学铃响,他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,抓起书包就往外跑。那几个男生已经走了,自行车还孤零零地靠在柱子上,车胎似乎没被踹坏,只是车筐上的铁丝又断了一根,塌下去的那一边歪得更厉害了。
林暮松了口气,走过去,扶起自行车。车把歪着,推起来的时候车身总是往左边偏,他得用很大力气才能保持平衡。每走一步,车链就发出“咔嗒咔嗒”的响声,比昨天更响了,像是在控诉什么。
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时,他停下来,摸了摸口袋里的十五块钱。早上剩下的硬馒头还在书包里,干得像石头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进去。十五块钱是江川抢回来的,是他这个星期的午饭钱,他不能乱花。
他推着车,沿着主街慢慢走。路边的店铺大多关了门,只有几家修车铺还开着。林暮路过一家挂着“老李修车”招牌的铺子,看见一个穿着油腻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在补胎,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。
“修车?”男人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,目光落在他歪了车把的自行车上,“车把歪了?得校一下,十块钱。”
十块钱。林暮的心沉了沉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十五块,攥得更紧了。十块钱够他买五个馒头,够他撑两天。他摇了摇头,小声说:“不修了,谢谢。”
男人撇了撇嘴,没再理他,低下头继续补胎。
林暮推着车往前走,心里有点堵。他想起江川的维修铺,那个在筒子楼楼下用木板和塑料布搭的蓝色棚子。江川修东西应该很便宜吧?他上次换链条,江川只收了他五块钱,还帮他修好了断了的辐条。
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,他往筒子楼的方向看了一眼。蓝色棚子缩在楼角,灰蓝色的防水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,棚子里黑黢黢的,看不见江川的身影。也许江川还在学校?或者回家照顾他爸爸了?
林暮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咬了咬牙,推着车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。他不敢去江川的维修铺,不敢面对江川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更怕听到他说“没用的东西”。
住处是一间位于红卫家属院深处的小平房,是生父林建国单位分的老房子。院子里堆满了杂物,煤堆、旧家具、破纸箱,散发着霉味和煤烟味。林暮掏出钥匙开门,铁锈斑斑的锁芯转了半天才打开。
屋里比外面还暗,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灯。墙壁上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,露出里面的红砖。一张旧木桌,两把椅子,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,就是全部的家具。林建国很少回来,屋子里总是空荡荡的,只有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画框和颜料盒,证明这里还住着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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