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,朝阳刚给淮山山巅染上一抹金红,沈家小院的门扉就被叩响了。来人是郑石,他肩上扛着一大捆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,脸上带着憨厚而期待的笑容。
“叔,婶,明荷!”他嗓门洪亮地打着招呼,“我今天去镇上卖柴,你们有啥要捎带的不?”他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明荷身上,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,“明荷,玉娘和李秀今天都说有事,就咱俩去镇上,成不?路上也有个照应。”
明荷放下手中的鸡食盆,用围裙擦了擦手。她确实需要去镇上采买些绣线和布料,库存眼见着就要见底了。以前也常和郑石以及其他姐妹结伴去,并未觉得有何不妥。她抬眼,对上郑石那殷切的目光,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,爽快地点了点头:“好啊石头哥,我正好也要去买些东西,你等我一下,我拿上篮子就来。”
她的笑容清澈,不带丝毫杂质,如同淮水河畔初绽的野花。然而,这纯净的笑容落在刚刚从下屋走出来、正准备洗漱的严五眼中,却像是一根细微的刺,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心口。
他沉默地站在院角的阴影里,看着郑石因明荷的应允而咧开嘴,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;看着明荷脚步轻快地回屋去取东西;看着两人一前一后,说着话并肩走出院门,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村路尽头。
严五站在原地,许久未动。清晨微凉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滞涩,压在他的胸口。他看得出郑石那毫不掩饰的心思,那是一种纯粹的、带着乡土气息的、想要靠近和拥有的渴望。在他眼中,郑石粗犷、憨直,除了有一把力气,与这村子里其他后生并无不同,如何配得上明荷那般灵秀温婉的女子?
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感,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。他甚至没有意识到,在那份为明荷感到“不值”的评判之下,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幽微而尖锐的情绪——那是嫉妒。嫉妒郑石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邀她同行,嫉妒他们拥有着共同生长的、他无法参与的过去,更嫉妒此刻,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,不是他。
“五,发什么呆呢?收拾一下,下地了。”沈福扛着锄头从屋里出来,唤了他一声。
严五猛地回神,敛去眼底所有情绪,低低应了一声:“来了。”
这一整天,严五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往日里,他干活专注,学习农事上手极快,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陌生的劳作中。可今日,他的动作却失了往日的精准与效率。锄头落下,有时偏离了目标;搬运东西时,竟险些被田埂绊倒。他那总是挺直的背脊,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郁。
沈福是个粗中有细的人,几次之后,便察觉到了他的异常。晌午歇息时,他递过水囊,看着严五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凝,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五啊,是不是身子不舒服?要是不得劲,下午就别干了,回去歇着。”
严五接过水囊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他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发涩:“谢伯父关心,我没事。”他仰头灌了几口水,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,却未能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。他拒绝休息,重新拿起工具,试图用更繁重的劳动来麻痹自己,驱散脑海中那两人并肩离去的画面。
然而,那画面如同烙印,挥之不去。他想象着镇上的热闹,想象着郑石如何笨拙却又殷勤地帮明荷拿着东西,想象着他们之间或许会有的、他听不到的谈笑……每一种想象,都让他的心绪更加烦乱。
傍晚时分,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。严五和沈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院时,明荷和郑石也已经从镇上回来了。明荷的篮子里装满了新买的彩色丝线和几匹素净的棉布,脸上还带着些许赶路的红晕,眼神明亮。郑石跟在她身后,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包。
“明荷,这个给你,”郑石将纸包递过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镇上买的桂花糖,可甜了,你尝尝。”
明荷微微一愣,随即笑着接过:“谢谢石头哥。”她的笑容依旧温和,带着礼貌的感激。
这一幕,恰好落在刚进院门的严五眼中。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那包桂花糖,又落在明荷含笑的脸上,最终,什么也没说,沉默地走到水缸边,舀起冷水,用力地冲洗着脸和手臂,仿佛要洗去一身的尘土,也洗去心头那莫名的滞闷。
明荷敏锐地感觉到了严五与往日的不同。他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冷,几乎不看她,也不与任何人交谈,只是沉默地做着事。吃饭时,他坐在那里,如同一个安静的影子,连润生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,他也只是简短地“嗯”一两声作为回应。
他为什么不高兴?明荷心里惴惴不安。
晚饭后,趁着月色尚好,明荷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歇息。她点亮了屋里那盏小小的油灯,从篮子里拿出新买的棉布,比划着,开始小心翼翼地裁剪。灯光柔和,勾勒出她专注而温柔的侧影。她手里这件正在缝制的新衣,是给严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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