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黑风高夜,万籁俱寂中,几声急促而压抑的犬吠撕裂了冼家村的宁静,旋即又被更深的死寂吞没。林薇薇和衣而卧,屏息凝神,指尖触及枕下那枚冰凉的小竹节,每一丝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。她等待的风暴,并未以预想中的雷霆万钧之势降临,而是以一种更阴郁、更令人窒息的方式悄然展开。
翌日黎明,天色未明,压抑的骚动便从村中核心地带蔓延开来。官差临时驻扎的院落灯火通明了一夜,清晨时分,数骑快马踏着晨露疾驰出村,蹄声急促,带起一片肃杀之气。村民们紧闭门户,透过窗缝紧张窥视,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死寂下涌动。
消息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,再也无法阻挡——赵守仁,倒了!
官差连夜核查,坐实了其在经手村中集体山货、田亩税银往来中,利用周记铺子渠道,多年贪墨、做假账目,数额不小!更兼有纵容周掌柜经营私盐、知情不报(虽无直接证据指向其参与,但失察之罪难逃)的嫌疑!天未亮,赵守仁便被官差带走,押往县衙候审!其家宅被查封,亲信皆被拘押问话!
积威多年的里正,一夜之间,轰然倒塌!
村中瞬间炸开了锅。惊愕、恐惧、庆幸、茫然……种种情绪交织。往日依附赵守仁者如丧考妣,受过欺压者暗自拍手,更多人则是惶惶不安,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将带来何种变故。
林薇薇混在惊慌的人群中,面上是与众人一般的无措与震惊,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。这一天,她等了太久。赵守仁的倒台,固然解除了悬于头顶最直接的一把利剑,但她深知,这绝非终点,甚至可能是更复杂局面的开端。
官差并未撤离,反而增派了人手暂时维持村中秩序,并宣布由一位年高德劭、但早已不管事的族老徐老爹暂时代理里正职责,同时张贴告示,严申法纪,安抚人心,要求村民各安其业,不得生事。
表面看来,秩序正在恢复。但水面之下,暗流愈发汹涌。
首当其冲的,便是权力真空带来的混乱。赵守仁及其亲信把持村务多年,骤然垮台,诸多事务陷入停滞。赋税征收、纠纷调解、物资分配、乃至制作点的管理,一时皆无人负责,呈现出一片无序状态。往日被压抑的各种矛盾也开始冒头,邻里摩擦、田界争端时有发生,徐老爹年迈体衰,根本无力弹压。
其次,是信任的崩塌与猜忌的滋生。赵守仁贪墨之事,牵连甚广,虽未明言,但村民心中都有一本账,往日谁与其走得近,谁曾得其“关照”,皆成了他人侧目的焦点。流言蜚语更加猖獗,互相指责、撇清关系之事屡见不鲜。林薇薇因其曾“得赵守仁些许关照”(制作点事宜),且近日流言缠身,自然也处于这种微妙的猜疑目光之下。
更让林薇薇警惕的是,官差虽抓了赵守仁,但对私盐案、徐三公命案的追查似乎并未停止,反而因赵守仁的落马可能牵出新的线索而更加扑朔迷离。村中依旧有陌生面孔(官差密探?)活动,气氛远未真正放松。
面对这纷繁复杂的局面,林薇薇依循邓老者“固本待机”的方略,采取了极其谨慎的应对。
对外,她愈发低调,几乎隐形。她深居简出,除了必要的采集和制作点工作(如今已无人明确管辖,处于半停滞状态),绝不多事,对村中任何议论皆不参与,不置一词,完美扮演了一个受惊吓后只求自保的孤女角色。她甚至刻意减少了与孙寡妇等较为亲近之人的公开接触,以免引人联想。
对内,“固本”行动加速进行。赵守仁倒台初期短暂的混乱,为她进出山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。她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,将棚屋中最后一批有价值的物资转移至鹰嘴岩秘穴,并进一步完善了穴内的生存设施,储存了更多的清水和耐存食物。她甚至冒险开辟了一条从秘穴通往更深山处的应急撤离小径。
与此同时,她开始冷静地观察和分析新的权力格局。徐老爹代理里正,只是权宜之计,村中必然需要推举新的掌事人。谁会脱颖而出?是往日与赵守仁不对付的族老?还是另有能人?新的里正会对她持何种态度?这一切都关乎她未来的处境。
她也在密切关注官差的动向。他们何时会撤离?撤离前会做何安排?是否会留下眼线?这些信息至关重要。
数日后,村中的混乱稍有平息,但各种势力暗中角逐的迹象却愈发明显。有族老提议尽快推举新里正,人选争议颇大。往日与赵守仁若即若离的几个中等户主开始活跃,试图拉拢人心。甚至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制作点这块“肥肉”,试探着想要接手管理。
这一日,暂代里正的徐老爹在家人的搀扶下,召集了几位村中有头脸的人物商议要事,其中竟也包括了林薇薇!名义是询问制作点现状及日后安排。
林薇薇心中凛然,知道这是新局面对她的一次重要试探。她仔细斟酌后,换上一身最朴素的旧衣,准时前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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