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期,转瞬即至。
这三日,是林薇薇流放岭南以来,最为安心却也最为焦灼的三日。安心的是,母亲柳氏服下邓老者的药后,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。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日渐稀疏,转为偶尔几声带着痰音的轻咳,蜡黄的脸上也终于透出些许血色,夜里能安睡,白日里甚至能倚着墙根坐上一两个时辰,自己端碗喝下小半碗稠粥。
那苦涩的药汁,仿佛真的带着神奇的力量,一点点驱散了缠绕在柳氏身上的病魔,也驱散了笼罩在这个破败草棚上空的绝望阴云。林澈的小脸上整日挂着笑,仿佛天都亮堂了几分。
但林薇薇的心却并未完全放松。她深知,这仅仅是开始。母亲的病根深种,绝非三剂药便能根除。邓老者“三日后复诊”的话言犹在耳,更像是一道必须通过的考验。她脚踝的肿痛在膏药的作用下已消去七八,勉强可行走,但远未痊愈。再次进入那片危机四伏的深山,无疑又是一次冒险。
然而,她没有选择。母亲的康复系于此行,而那位脾气古怪却身怀绝技的老者,更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、改变命运的可能。
清晨,她早早起身。将最后一点细粮熬成浓粥,看着母亲和弟弟吃完。仔细检查了母亲的脉象(她凭着记忆和观察暗自揣摩)、舌苔和精神状态,默默记下,以备老者询问。
“薇薇,此行……定要小心。”柳氏拉着女儿的手,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,“若那老先生为难,便回来,娘如今已好多了,不必强求……”
“娘,您放心,邓老先生是面冷心善之人。我会小心行事,尽快回来。”林薇薇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,语气坚定。
她将柴刀磨得锋利,用布条缠好柄手。行囊里装上了精心准备的“拜师礼”——几块她昨日特意用最后一点猪油和野葱烤得格外香酥的芋饼,以及一小竹筒她反复过滤、品相最好的酸笋。又带上所有的铜钱和一小块碎银,以备不时之需。干粮和清水自是必不可少。最后,她将那块刻着地图的石板用布包好,郑重放入怀中。
告别了母亲和眼巴巴望着她的弟弟,林薇薇深吸一口气,再次踏上了通往深山的小径。
这一次,路途似乎熟悉了些许。她循着记忆和石板的指引,谨慎前行,柴刀时刻握在手中,耳听六路眼观八方,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。脚踝偶尔还会传来隐隐的刺痛,提醒着她上次的遭遇。
或许是心境不同,或许是运气稍好,一路虽有波折——避开了一处疑似蛇窝的草丛,绕行了一段被野猪拱得乱七八糟的路段——但总算有惊无险,在日头升到头顶前,再次来到了那片雾气稀薄了许多的谷地——迷魂涧。
谷中寂静依旧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。她上次生火留下的痕迹还在,岩石依旧冰冷。
她没有贸然深入,而是选了一处相对开阔、靠近上次遇见老者方向的地方停下,整理了一下衣衫,拂去身上的尘土和草屑,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,目光恭敬地望向谷地深处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谷中除了自然之声,并无其他动静。日头渐渐西斜,林薇薇的心也慢慢提了起来。难道老者今日不来?或是改变了主意?
就在她心生忐忑之际,一阵极其轻微的、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。
林薇薇心中一凛,立刻转身,循声望去。
只见邓老者依旧是一身粗布短褂,背着那个硕大的药篓,如同鬼魅般从一丛茂密的灌木后转出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。他目光锐利如鹰,首先扫过她的脚踝,见她站立虽稍显不稳却已无大碍,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,随即视线便落在她脸上,带着审视。
“倒还准时。”老者声音沙哑地开口,语气平淡无波,“你娘如何了?”
林薇薇连忙上前几步,恭敬地行了一礼:“回老先生的话,托您的福,家母服药后已大见好转。咳嗽减轻大半,痰能咳出,夜能安寝,胃口也开了些。晚辈感激不尽!”她言辞恳切,并将自己观察到的母亲脉象、舌苔细节(尽管描述粗浅)一一道出,以示用心。
邓老者静静听着,脸上并无表情,直到她说完,才微微颔首:“嗯,药对症便好。看来她体质尚可,未至油尽灯枯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既如此,后续调理,按方抓药便是,你还来作甚?”
林薇薇心下一紧,知道关键时刻到了。她再次深深一揖,语气无比诚恳:“老先生救命之恩,晚辈没齿难忘!此次前来,一是为叩谢大恩!”说着,她取出那包芋饼和酸笋,双手奉上,“这是晚辈自己做的些许粗食,不成敬意,万望老先生笑纳,略尝乡野之味。”
老者目光扫过那用干净树叶包着的、烤得焦黄的芋饼和竹筒,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,似乎对那酸笋的气味略有反应,但并未立刻去接,只是淡淡道:“老夫山野之人,不讲究这些虚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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