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称呼听起来真陌生。
她已经多久没想过这个人了？
十年？还是十五年？
“过几天。”她说，“最近有点忙。”
“哦。”谢飞低下头，“妈她……还好吗？”
“挺好。”小红随口敷衍。
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过得怎么样。
自从十年前被卖进夜总会，她就再没见过所谓的母亲。
偶尔打电话要钱，她就转过去。
至于钱花在哪，她不关心。
也不想关心。
“姐。”谢飞又说，“你别生妈的气了好不好？她当年也是没办法。”
小红冷笑：“没办法？”
“嗯，她说家里太穷了，你又是女孩子，留在村里也没前途——”
“所以就把我卖了？”小红打断他，“五万块，连头猪都不如。”
谢飞张张嘴，说不出话。
小红站起来，走到窗边。
她不想跟这小子吵。
他什么都不懂。
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，怎么可能理解被抛弃的感觉。
当年她被带到东莞，关在一个小房间里，门外有人看守。
那些男人说，你长得漂亮，好好干几年，能赚大钱。
她不想干。
她想回家。
但她连门都出不去。
后来她学聪明了。
她学会了笑，学会了讨好，学会了察言观色。
她一步步往上爬，踩着别人的头爬。
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地盘，有了手下，有了钱。
但她还是很累。
敲门声响起。
“客房服务。”
谢飞去开门，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。
牛排，沙拉，红酒。
还有一份甜点。
服务员摆好餐具，躬身退出。
“姐，吃饭了。”
小红回到桌边坐下。
牛排切开，里面还带着血丝。
她放下刀叉。
没胃口。
谢飞吃得很香，边吃边说：“姐，这牛排好好吃！比学校食堂的强多了！”
小红端起酒杯，喝了一口。
红酒的涩味在舌尖蔓延。
她看着谢飞，忽然有点羡慕。
羡慕他能这么简单地快乐。
吃顿好饭就满足。
不像她。
她已经忘了快乐是什么滋味。
“姐，你怎么不吃？”
“不饿。”
“那我吃你那份？”
“吃吧。”
谢飞欢天喜地把她的牛排拖过去。
小红又喝了一口酒。
手机震动。
她看了一眼，是个陌生号码。
接通。
“喂？”
对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：“红姐是吧？”
小红眉头一皱：“你谁？”
“我姓陈，跟南哥一起做事的。”男人说，“听说你今晚动了孙伟？”
小红握紧手机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“南哥让我问问你，想不想活命。”
电话那头笑了，笑声很冷。
小红站起来，走到窗边，压低声音：“让南哥有话直说。”
“很简单。”陈姓男人说，“明天晚上八点，来码头仓库，咱们谈谈。”
“如果我不去呢？”
“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。”
对方挂了电话。
小红盯着手机屏幕，眼神冰冷。
来了。
比预想中快。
她转过身，谢飞正专心吃饭，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。
小红走回桌边，拿起包：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“啊？”谢飞抬起头，“这么晚了去哪？”
“有点事。”小红穿上外套，“你待在房间别乱跑，听见没？”
“哦……”
小红出了房间，直奔电梯。
电梯下行时，她拿出手机，拨通阿彪的号码。
“姐？”
“明天晚上八点，码头仓库。”小红说，“南哥的人约我过去。”
阿彪沉默了几秒：“鸿门宴？”
“废话。”
“那咱们怎么办？”
“去。”小红说，“但要做好准备。”
她挂了电话，走出电梯。
大堂里人少了很多，前台小姐在打瞌睡。
小红推开玻璃门，夜风扑面而来。
她点了根烟，站在台阶上。
烟雾飘散，被风吹得七零八落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由远及近，又渐行渐远。
小红吐出一口烟雾。
明天晚上。
码头。
她得好好计划一下了。
这次不能再像今晚那样仓促。
南哥不是孙伟那种货色，他手底下高手如云，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。
但她不怕。
怕也没用。
这盘棋已经开局了，不下完不行。
她熄掉烟，转身回到酒店。
电梯再次上行。
楼层数字跳动，6、7、8……
到了六楼。
门打开，走廊里静悄悄。
小红走到房门前，刷卡。
门开了。
谢飞坐在床上看电视，见她进来，立刻问：“姐，你去哪了？”
“楼下抽根烟。”小红脱掉外套，“困了就睡吧。”
“哦。”谢飞乖乖钻进被子，“姐，你睡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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