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,如同干涸的血迹,涂抹在不确定物终点站那片死寂的焦土之上。那队巡逻士兵懒散的脚步声和闲聊声早已消失在远处,留下的只言片语,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艾斯心中激起惊涛骇浪。
“有个小子,挺狠的……”
“反抗……”
“就当全都烧死了,埋干净了……”
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他的神经上。萨博……会是他吗?那个总是带着优雅笑容,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、比谁都渴望自由的兄弟?如果他还活着,如果他曾在这里反抗过……艾斯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,混合着难以抑制的愤怒——对这粉饰太平的残忍清理的愤怒,也对可能再次与萨博失之交臂的恐惧。
“艾斯!”林克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,将他从翻腾的思绪中猛地拉回现实。“此地不宜久留。士兵可能会折返,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处理好船,找到安全的落脚点。”
路飞橡胶脸上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,橡胶手指着那片废墟,难得语气认真:“这里感觉好不舒服……像死了很久一样。我们快走吧!”
艾斯深吸一口冰冷的、带着焦糊和石灰味的空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重重点头,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鹰:“走!”
三人如同幽灵般,借着断壁残垣的阴影,快速而安静地撤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废墟,重新潜入来时的那片红树林。暮色渐浓,林间光线昏暗,潮水开始上涨,淹没了部分滩涂。
回到隐藏“海狐号”的岬角,茂密的树冠下已是昏暗一片。那艘小小的侦查艇静静地停在浑浊的水中,像一头疲惫的、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钢铁海兽。
“这船太扎眼了。”林克率先跳上甲板,快速检查着船体,“不能留在这里。哥亚王国的港口巡逻队不是摆设,一旦发现未经报备的军舰,尤其是这艘‘来历不明’的,我们立刻就会暴露。”
“那怎么办?总不能扔了吧?”路飞橡胶手臂缠住桅杆,有点舍不得这个“新玩具”。
“沉掉它。”艾斯的声音冰冷而决绝,他抚摸着被海水和硝烟侵蚀的船舷,“沉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。让它变成我们的秘密基地。”
他的目光投向红树林深处,那片更加阴暗、布满了腐烂树干和纠缠水草的区域。那里,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、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黑影——是废弃已久的旧船残骸,一个天然的“废船坟场”。那是他和萨博、路飞小时候偶然发现的“秘密基地”之一,曾经在里面躲避过追捕,藏匿过“宝藏”。
计划既定,行动立刻开始。
艾斯负责动力和主要结构。他潜入水中,凭借对船体结构的熟悉,用工具拧开了几个关键部位的通海阀。冰冷的海水立刻嘶吼着涌入船舱。他又找到船底几个相对脆弱的焊接点,指尖凝聚起高度压缩的、几乎看不见明火的炽热,如同最精密的焊枪,快速而安静地切割出几个不易察觉的裂缝。海水涌入的速度骤然加快。
路飞则发挥了橡胶能力的最大优势。他橡胶手臂和腿脚并用,如同巨大的弹性绳索,牢牢缠住附近几棵粗壮的红树树干,然后橡胶身体猛地向后拉伸,产生巨大的拉力,配合着艾斯在船尾的推动,一点一点地将开始下沉的“海狐号”拖向废船坟场的深处。橡胶与木头摩擦发出吱嘎的声响,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刺耳,但被海浪声和林间风声所掩盖。
林克则担负起最精细和关键的工作——伪装和痕迹清理。他如同最谨慎的猎人,仔细抹去三人登陆和活动的痕迹,将踩倒的草丛扶起,用淤泥覆盖脚印。随后,他利用“见闻色”的敏锐感知,在废船坟场中选择了一艘半沉没、锈迹斑斑但结构相对完整的大型旧商船残骸作为主要隐藏点。他清理出通往其内部舱室的隐蔽入口,并将一些必要的物资——武器、少量食物、药品、以及那台珍贵的、缴获的加密通讯器(已损坏但林克试图修复)——提前转移进去。最后,他摘下一些藤蔓和水草,巧妙地编织在“海狐号”的桅杆和船舷上,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在此地沉没了多年的、被彻底遗忘的遇难船。
整个过程紧张而高效,三人配合默契,几乎没有任何交流,只凭眼神和手势。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夜幕吞噬时,“海狐号”的舱门刚好被海水淹没。它静静地斜躺在几艘更大的废船骨架之间,被淤泥、水草和藤蔓覆盖,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,再也看不出丝毫原来的模样。只有微微冒出水面的、伪装成腐烂木头的通气管,暗示着水下别有洞天。
废船坟场的内部,是另一个世界。腐烂的木头发出发霉的气味,锈蚀的金属散发着铁腥,偶尔有受惊的水鼠窸窣跑过。林克选择的那艘旧商船,内部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,虽然大部分舱室都积满了淤泥和积水,但位于水线以上的船长室和相连的货舱却相对干燥,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所。林克用找到的破烂帆布堵住了漏风的舷窗,点燃了一小盏从侦查艇上抢救下来的、灯罩熏黑了的油灯,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黑暗,在布满霉斑的舱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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