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刚过,紫霄观的银杏叶落了满地,踩上去簌簌作响。玄元跟着尹喜走进后殿,见师父正往铜炉里添松针,青烟袅袅升起,在晨光里拧成细细的线。案上摆着三枚圆润的鹅卵石,尹喜拿起一枚,在掌心摩挲着:“先天之气,像这石头里的玉,本就藏着,只看你能不能让它露出来。要得这气,需得三个条件——松、静、自然。”
他将第一枚石子放在玄元掌心,那石头带着晨露的凉,却奇异地让人想放松下来。“先说‘松’。”尹喜的指尖点过玄元的肩颈,“你这处总绷着,像上了弦的弓,气怎么过得去?松,是全身松弛,骨头要松,精神要松,连内脏都得松。”
玄元试着晃了晃肩膀,骨节发出细碎的响。入观这些时日,他总想着“用力练功”,反倒把自己绷成了块铁板。
“骨头松,不是瘫软。”尹喜示范着转动手腕,指节灵活得像水蛇,“是让筋络像浸了水的棉线,能伸能缩。你看那老竹子,风来了弯成弓,风过了又挺直,就是骨头松得好。”他忽然伸手,在玄元后腰轻轻一推,玄元竟不由自主地往后晃了晃,脚步却依然稳当。“你看,松了才站得稳,硬撑着反倒容易倒。”
说到精神放松,尹喜指了指窗外的流云:“脑袋里没有包袱,思想自然就松了。你总惦记着‘百日筑基’要成,惦记着气怎么还不沉丹田,这些都是包袱。把它们像丢落叶似的丢开,神才能像云一样飘着,不沾滞。”
玄元想起昨日抄经时,总想着“这页抄完就去练气”,结果错字连篇。那时的心神,确实像被绳子捆着的雀儿,怎么也飞不高。
“最难的是内脏松。”尹喜拿起案上的茶盏,倒掉残茶,“内功讲究‘节食少眠’。不要吃太多、太饱,肚子胀得像鼓,五脏六腑挤在一起,怎么松得开?”他说起去年冬天,玄元为了赶抄经文,一顿吃了三个馒头,结果打坐时气闷得像堵了石头,还是师父用推拿之法帮他顺开的。
“最好做到不饮酒、不抽烟。”尹喜的目光落在观外的药圃,“酒是穿肠的火,烟是熏肺的雾,内脏被这两样东西扰着,就像水里落了灰,总也清不净。你看那晨露,一点尘埃都不沾,才能映出月亮,内脏干净了,气才能照见本真。”
玄元把掌心的石子攥得更紧些,那凉意仿佛渗进了皮肉,提醒他时时松快。
尹喜拿起第二枚石子,这枚比刚才的更温润些。“再讲‘静’。”他将石子放在玄元另一只手,“静有三层:环境静、身体静、意念静。就像这石子,先得放在平稳的地方,它自己才能不动,最后连影子都定住。”
“环境相对的静,不用多说。”尹喜望着殿外的竹林,雨打竹叶的声此刻听来竟格外清宁,“但也不必求全然无声,你听这雨声,规律得很,反倒能帮你入静。怕的是突然的响动,像有人在你耳边猛敲锣,那才惊神。”
身体的静,玄元倒有些体会。夜坐时腿麻了也不动,便是身体在静;可师父说的“本体静”,却不止于此。“是让气血像深潭里的水,表面不动,底下也不晃。”尹喜按住他的手腕,感受着他的脉搏,“你脉跳得还是急,像溪水流过石头,总在撞,得让它像江水流淌,稳稳当当的。”
最难的是意念静。尹喜说这静有七个过程,像登七层楼,一层比一层高。
“第一层,安静。”他指着案上的砚台,“墨刚倒进去时总在晃,得等它稳住。你练功时,先把脑子里的杂事都倒出去,像擦桌子似的擦干净,心情安稳下来,才算进门。”
玄元想起初打坐时,满脑子都是净乐国的事,像乱麻缠在一起,后来学着师父“跑了就牵回来”,才算慢慢能安静片刻。
“第二层,平静。”尹喜往砚台里滴了滴水,墨纹慢慢晕开,却不浮躁,“安静了,就试着心平气和。别高兴,别生气,像看天上的云,来了不迎,走了不送,这就是平静。”
“第三层,宁静。”他望向殿外的远山,雨雾里的山影朦胧却安稳,“像深山里的湖,连风都吹不起涟漪。你练到这时,会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,却又暖暖的,像揣了个小太阳,这就是安宁了。”
玄元在夜坐时遇见过这种感觉,那时只当是困了,此刻才知是到了宁静的门边。
“第四层,定静。”尹喜忽然在纸上画了朵莲花,“练功时脑海里可能会出现景物、图像,甚至文字,像有人在你眼前挂画。别慌,也别追着看,就把它定在那儿,像这画钉在墙上,不动,也不跑。”他说曾有个弟子练到这时,见了老君像便狂喜,结果神散了,气也乱了,反倒退了三步。
“第五层,虚静。”尹喜蘸了点水,在桌上画了个模糊的圈,“模模糊糊、渺渺茫茫的,好像周围什么都不存在了,身子像飘在云里,脚不沾地,这就是虚静。别害怕,这是神在往上走,像风筝越飞越高,线还在你手里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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