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霄观的夜来得早,暮鼓响过不久,山月便爬上了东崖,清辉透过窗棂,在案几上铺开一片银白。玄元坐在蒲团上,面前摊着那卷从梨木盒中取出的“内丹秘要”帛书,指尖捏着支狼毫笔,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——这是他入观后亲手做的砚台,用观后溪涧里的青石打磨而成,石纹里还留着水浸的凉意。
“过来。”尹喜的声音从外间传来,带着夜露的清冽。他刚在听涛崖打坐归来,灰布道袍上沾着些夜雾,鬓角的银丝被月光染得更白,像落了层细雪。
玄元连忙起身,将帛书小心卷好,跟着尹喜走进偏殿。这里是师父平日讲道的地方,只摆着一张旧木桌,两条长凳,墙上挂着幅墨迹模糊的《黄庭经》拓片,角落里燃着一炉沉香,烟丝笔直地往上飘,在月光里拧成细细的线。
“坐。”尹喜指了指长凳,自己则在木桌后坐下,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,轻轻放在桌上。铜钱是旧的,边缘磨得发亮,正面刻着“开元通宝”,背面却用朱砂画着三个小小的符号,玄元认得,是道家的“三清讳”。
“今日该给你讲讲内丹的根基了。”尹喜将铜钱拨弄着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,“你手里的帛书虽有记载,却多是玄奥之言,若不明‘三要素’,读得再熟也只是纸上谈兵。”
玄元连忙取出纸笔,将狼毫在砚台里舔了舔,屏息凝神地望着师父。入观已有月余,他每日在听涛崖吐纳,丹田处确实生出些暖意,却总像无根的浮萍,聚不起来也留不住,此刻听闻“三要素”,知道是解开疑惑的关键。
尹喜的指尖落在第一枚铜钱上,那铜钱正面朝上,“开元通宝”四个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“第一要素,精为药种。”
“精?”玄元握着笔的手顿了顿,想起净乐国医书里说的“精血”,只当是人身滋养之质,从未想过与“内丹”有关。
“此精非彼精。”尹喜看出他的疑惑,指尖在铜钱上轻轻叩了叩,“不是世俗所说的精血,是‘先天之精’,藏于肾府,是生身之本,也是内丹的根基。就像田里要播下种子才能长庄稼,修道人要守住这先天之精,才能凝练丹药。”
他抬眼望向窗外的山月,声音沉得像山涧的潭水:“这精最易耗散,贪嗔痴念一动,精便随之外泄;声色犬马一扰,精便如漏勺盛水,留不住半分。你在听涛崖吐纳时总觉得气脉虚浮,便是因为‘药种’未固,根基不牢。”
玄元的脸颊微微发烫。前几日打坐时,曾一时想起净乐国的宫廷宴乐,丹田的暖意顿时散了大半,当时只当是分心,此刻才知是“精”被扰动。他在纸上写下“精为药种”四字,笔锋因警醒而微微发颤。
尹喜将第二枚铜钱翻转过来,背面的“三清讳”在月光下泛着朱砂的红。“第二要素,气为火候。”
“气?”玄元想起每日吐纳时吸入的“天地之气”,还有丹田处那股若有若无的暖意,“是吐纳所得的气吗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尹喜摇头,指尖在空中虚画了个圆圈,“天地之气是‘外气’,丹田暖意是‘内气’,内丹需得‘内外合气’,再以意念催动,如同烧火炼丹,火候不到则丹不成,火候过了则丹易毁。”他拿起桌上的铜炉,指着里面的沉香,“你看这香,火大了会焦,火小了不燃,气的道理也是如此——太过则躁,不及则滞,需得恰到好处。”
玄元在纸上写下“气为火候”,忽然想起尹喜教他的吐纳口诀:“吸时如饮露,呼时似游丝”。原来这看似简单的呼吸之间,藏着调控“火候”的玄机。他低头望着纸上的字,忽然明白,为何师父总说“打坐时要‘勿忘勿助’”——助则火候过,忘则火候不及。
尹喜将第三枚铜钱立在桌上,让它在月光里旋转着,最后停在“正反之间”。“第三要素,神为炉鼎。”
“神?”玄元这次不敢妄猜了。道家所说的“神”,有时指神明,有时指心神,他在《道德经》里读过“谷神不死”,却始终摸不透究竟。
“神是你的心念,你的意识,是统摄精与气的主帅。”尹喜的声音轻了些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炉鼎不是铜铁所铸,是你的‘神室’,就在两眉之间、丹田之上的‘泥丸宫’。精是种子,气是火候,神便是装种子、掌火候的炉鼎——三者缺一,便成不了金丹。”
他拿起玄元写的纸,指着“神为炉鼎”四字:“这神最是关键。若神散了,精和气便成了无主的散沙;若神定了,哪怕精和气微薄,也能慢慢聚起来。你看那些入定的老僧,枯坐数日仍面色红润,便是神凝而不散的缘故。”
玄元望着纸上的三行字,忽然觉得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些。精、气、神,原来不是孤立的存在——精是根基,气是动力,神是主宰,就像鼎要有三足才稳,车要有三轮才行,三者合一,方能成丹。
“三者合一,方得金丹。”尹喜将三枚铜钱摞在一起,声音里带着点郑重,“精无气则不化,气无神则不聚,神无精则不存。你每日吐纳时,要想着‘以神驭气,以气炼精’,让这三样在体内如车轮般流转,日子久了,丹田的暖意自会凝成实感,那便是‘丹苗’初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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