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瑞龙则显得更为实际,他指着湖对面的建筑群:“看那边,那是图书馆,据说藏书量全国第一!那边是教学楼……哎,看到湖边那长椅没?那可是咱们燕华有名的‘情人坡’,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发生在那儿!”
三人在湖边找了一处石凳坐下。初秋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,湖面上几只水鸟悠闲地游过,划开一道道涟漪。
“怎么样,致远,有什么感想?”赵瑞龙笑着问。
我沉默了片刻,老实地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就是觉得,真好。”我顿了顿,鼓起勇气补充道,“也有点……害怕。”
“害怕?”赵瑞龙挑了挑眉。
“嗯。”我看着广阔的湖面,“这里太大了,太好了。我怕……我配不上这里。”
这是我一直深藏在心底,连对父母都不敢说的话。在这个陌生的、美丽得如同仙境的地方,面对着两个虽然认识不久却感觉奇特的同龄人,我第一次吐露了心声。
陈默转过头,认真地看向我:“水之所以能成其大,在于不拒细流。燕华之所以是燕华,在于它能容纳每一个渴望知识的灵魂。林致远,你不是‘配不上’,你是燕华选择的一部分。”
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冷静而富有力量。
赵瑞龙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哥们儿,别妄自菲薄。能考进来,就证明你有两把刷子。以后的路长着呢,咱们互相照应!你看我,像是会害怕的人吗?”他又恢复了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。
我看着身边的两人,一个如静水深流,一个如烈火烹油,心里那份不安和惶恐,似乎被这湖风吹散了一些,被这份刚刚萌芽的友谊温暖了一些。
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而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:
“喂!你们几个!哪个系的?没看见旁边立着牌子吗?‘爱护草坪,请勿践踏’!”
我们三人愕然回头,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、扎着马尾辫的女生,正叉着腰,柳眉倒竖地瞪着我们。女生皮肤白皙,鼻尖上有几颗俏皮的小雀斑,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,此刻正喷薄着正义的怒火。
我这才发现,我们坐的石凳旁边,确实有一小块精心养护的草坪,而赵瑞龙的脚,正好踩在了草坪的边缘。
赵瑞龙愣了一下,随即不慌不忙地抬起脚,脸上挂起他那标志性的、略带痞气的笑容:“哟,对不起,没注意。同学,哪个系的?这么有环保意识?”
那女生显然不吃他这一套,哼了一声:“中文系,沈清薇。踩草坪就是不对,跟哪个系没关系!看你们是新生吧?下次注意点!”她说完,又瞪了赵瑞龙一眼,才转身快步离开,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。
赵瑞龙看着她的背影,摸了摸下巴,咂咂嘴:“中文系的?沈清薇……名字挺好听,脾气可不小。有点意思。”
我的脸却有些微微发烫。那个叫沈清薇的女生,那双明亮而带着坚持的眼睛,和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。像这未名湖的水,清澈见底,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陈默看着这一幕,无奈地摇了摇头,对赵瑞龙说:“是你有错在先。”
赵瑞龙耸耸肩:“我又没说不认错。不过,这开学第一天就被人训了一顿,也算是别开生面了。”他哈哈笑起来。
夕阳开始西下,给未名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博雅塔的倒影在波光中摇曳。
我看着眼前的一切——湖、塔、新认识的朋友、还有那个像小鹿一样闯入视野又迅速离开的女生……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充满了湖水、青草和未来的味道。
我知道,我的燕华生活,就在这片名为“未名”的湖畔,正式开始了。前路未知,如同这湖水的深度,但我心中那份寒门子弟的惶恐,似乎被冲淡了些许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想要融入这片“官海”、找到自己方向的微弱却坚定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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