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如墨,尚仪局的灯还亮着。
崔明瑜独自坐在礼器清单前,指尖划过工部呈报的“冬祭礼器明细”,目光在一行小字上凝住——“主钟校准锤,材质:陨铁混银”。
她眉头骤锁。
不对。
祖制明载:“登钟之槌,唯纯陨铁可承天音,杂则乱频,鸣而不灵。”混银?
那是削弱共振、扭曲声波的禁忌做法。
她猛地翻出太常寺存档的旧册,一页页比对,手指停在百年前先帝亲笔批注的一行朱批上:“纯铁无杂,方应民心。”
她霍然起身,披上黑斗篷,腰间取出一枚鎏金铜钥——尚仪局密库第三重柜,唯有掌籍亲启。
风雪未歇,太常寺礼器库静得像坟墓。
她避开巡夜更夫,借廊下阴影潜入内室,铜钥插入锁芯时微微发颤。
咔哒一声,暗格开启,一具檀木匣静静躺在其中。
掀开布巾,旧锤卧于红绒之上,通体乌沉,毫无杂质,锤头刻着三个小字:“心应钟”。
她将新锤并列其旁,肉眼可见新锤色泽偏白,断面处泛出细微银丝光泽。
她取来磁石轻碰,竟觉一丝滞涩——果然有异。
撬开锤柄接缝,一层极薄的银网赫然浮现,细若发丝,却密不透风,织成环形符阵。
她瞳孔一缩,认出了这东西——“缄语丝”,西域禁物,专用于截断非指定频率的声波传播。
一旦敲击,这层网便会瞬间激发,只允许皇族秘咒引发的特定振动通过,其余一切声音,皆被压制、扭曲、吞噬。
“他们不是要钟鸣……是要钟聋。”她低声自语,冷汗滑过额角,“让百姓的声音,永远进不了地宫。”
她迅速封好证据,将旧锤藏入袖中,身影再度隐入风雪。
与此同时,七王府密室烛火未熄。
苏锦黎刚送走元惠禅师派来的游方僧,手中紧握那份《心脉共振图》拓本,眉心紧蹙。
门外脚步轻响,韩四娘疾步入内,递上一张折叠的纸条——崔明瑜的密报。
她展开一看,唇线缓缓绷直。
“他们在锤子里动了手脚。”她喃喃,目光落在案上那幅地宫结构图,指尖点向主钟基座,“不是为了不让钟响,是为了让它只听一个人的声音。”
她立刻下令:“请铁三爷。”
半个时辰后,一辆无牌马车悄然停在王府后巷。
下来的老人满头灰白,耳垂厚钝,是天生聋哑。
他双手粗糙如树皮,指节变形,却稳如磐石。
苏锦黎亲自迎出,以炭笔在纸上疾书:“需七柄真陨铁锤,纯质无杂,柄中暗嵌磁石片,角度三十度斜置,能扰‘缄语丝’共振。”
铁三爷低头看罢,久久不动。
他忽然转身,从随身破布包里取出一枚旧戒——黄铜质地,早已氧化发黑,内圈刻着“三娘”二字。
他望着戒指,眼神恍惚,像是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雪夜,妻子站在钟楼底下,张嘴唱歌,却被官兵拖走。
那一晚,钟没响,她也没再回来。
他默默将戒指投入熔炉。
火焰腾起,映红他浑浊却坚定的眼。
他点头。
次日黄昏,北市鼓社。
沈琅立于高台,面前是三百名来自各坊的领唱者,男女老少皆有。
鼓点落下,万人合唱《太平引》第一段模拟开始。
起初声浪参差,渐渐汇聚成河。
当唱至高潮“山河宁,百姓名”一句时,音量冲破临界,地面竟传来微震。
台下一名盲童突然抬手:“地下……有回声!”
沈琅心头一跳,命人探查附近废弃井口。
绳索垂下十丈,带回湿泥与金属碎屑。
再探,发现井壁后有空腔,风声隐隐自深处涌出。
她亲自攀下,火把照出一条倾斜风道,石壁光滑,显是人工开凿,直指皇城地宫方向。
“这是主钟共鸣的传导通道。”她猛然醒悟,“他们不仅能控钟,还能监听外面的声音!”
她当即绘图标注风道走向与共振节点,交予韩四娘:“派死士,扮清淤工,今夜动工。蜂蜡混炭粉,涂满内壁,厚度半指,不可遗漏一处。”
韩四娘接过图纸,沉声道:“东厂昨夜加派了四队巡防,西巷已布铁网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见我们清井。”沈琅冷笑,“看不见的,才最致命。”
风雪再起时,城中七处作坊同时开工。
铁三爷熔铁铸锤,每一锤落下,都像在替逝去的岁月申冤;崔明瑜在宫中周旋,一面压下工部催缴清单,一面调换三件次要礼器记录,掩人耳目;沈琅带着传音会骨干逐坊校音,确保万人合唱时声压均衡,不偏不倚。
而地宫深处,七具人偶石匣仍在低频共振,频率稳定指向“心鸣钟”基频区间。
苏锦黎站在地宫中央,听着那几乎不可闻的嗡鸣,仿佛听见了千万人的心跳正在汇流。
但钟,已经醒了。
翌日清晨,礼器装车在即。
李砚舟亲临太常寺,监督冬祭礼器封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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