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氏女官立于铁门前,玄色披风裹身,手中令箭高举,映着火把微光泛出冷铁般的色泽。
她身后二十名宫卫列阵而立,刀鞘统一朝左,肃杀之气压得空气都似凝固。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:“皇后有令——邪音乱魂,七钟已染怨煞,须即刻封禁,焚器止祸。若有违抗,以逆旨论处。”
话音落,韩四娘猛然踏前一步,挡在苏锦黎身前,低喝:“此乃王府禁地,祭典礼器未响,任何人不得擅入。王妃在此,便是律令!”
“律令?”崔氏女官冷笑,“你家王妃不过一介庶女,借势上位,妄改祖制,如今竟敢以民声乱正音?天理不容!”
她目光扫过那群百姓,眼中尽是轻蔑:“这些粗鄙之人,连五音不全,也配执礼问鼎?他们奏的,是乐吗?是哭丧!是蛊惑人心的杂音!”
话音未落,魏承业已横刀而出。
他一身铁甲未卸,肩头还带着边关风沙的痕迹,大步跨至门前,长刀往地上一顿,铿然作响。
刀尖直指崔氏女官,声如雷霆:“你说他们粗鄙?可他们在奏《太平引》的时候,你在哪?在尚仪局抄写‘规矩’,还是在皇后耳边说谁该死、谁该哑?”
他环视宫卫,一字一句:“我代州三万将士,年年冬祭听不到新律,只因你们说‘不合古法’。可他们流血的时候,没人说他们的命‘不合规矩’!今日这钟,谁也不准碰——它还没响,就不能算错!”
宫卫们握紧刀柄,却无人上前。
气氛僵持如弓拉满,只等一声令下便血溅当场。
就在这时,一只灰羽信鸽破空而至,落在沈琅肩头。
她迅速取下竹筒,抽出密信,眸光一震。
“郑明远自观星台传书。”她朗声宣读,声音穿透风雪,“荧惑退避,紫气东浮,天象示吉。若此刻毁钟断律,乃逆天而行,主灾在宫。”
众人皆惊。
崔氏女官脸色微变。
她不懂星象,但“逆天”二字,足以让最狂妄的人收手。
宫中忌讳甚多,尤其是冬祭前夕,一丝异动都可能被解读为上天警示。
她盯着苏锦黎,眼神如针:“你以为靠一张纸、一群民夫、一道天象,就能改了百年礼法?”
苏锦黎终于开口,声音不疾不徐:“我不是要改礼法。我是要让它活过来。若礼法成了锁链,锁住的是人心,那它早该碎了。”
她抬手,指向七钟:“它们不是死物,是千万人听过、记过、哼过的旋律。你们怕的不是怨煞,是有人不再听你们说了算。”
崔氏女官未再言语,只冷冷收回令箭,挥手示意宫卫后撤。
脚步声渐远,消失在风雪深处。
地宫内重归寂静。
丑时整,最后一波声浪缓缓退去。
七钟静立,青铜壁上的血纹如潮水般消隐,终至无痕。
寒渊磬安然卧于石台,温润如初。
陈老颤巍巍起身,捧起那枚传承百年的古磬,轻轻交到沈琅手中:“从今往后,不必等谁来敲。只要有人愿听,钟就一直活着。”
沈琅低头,指尖抚过磬身铭文,郑重颔首。
苏锦黎缓步走出地宫,寒风扑面,却觉胸中灼热。
她仰望天穹,东方已有微白,夜将尽,而光未明。
她手中紧握那份已签署的《礼乐归一法案》副本,纸页已被体温焐暖。
更是为了告诉所有人——
有些声音,沉默了三十年,现在,轮到它们说话了。
而在皇宫最深的寝殿里,皇后独坐镜前,手中捏着一张烧焦的残谱,边缘焦黑卷曲,仅存半阕旋律。
烛火摇曳,她忽然听见了心跳,一下,又一下,竟与那残谱中漏掉的节拍,悄然合拍。
窗外,风止雪歇。
远处钟鼓楼方向,一片死寂。
可就在某一瞬,仿佛有极低的鸣响,自地下渗出,如呼吸初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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