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她重生归来时,贴身藏着的唯一遗物。
据说是母亲临终前托人送出,说:“若我女儿活着,听见这调子,就会回来。”
她一直不信鬼神,可每当夜深人静,吹起这哨,总有一缕极低的共鸣在耳边响起,像是谁在远处应和。
或许,是时候去见一个人了。
她起身,披上黑斗篷,脚步轻缓地走向门边。
外面风雪未歇。
城南的方向,一盏孤灯在寒夜里微微摇曳。
夜风卷着雪粒,扑打在苏锦黎的斗篷上,发出细碎如低语般的声响。
她踏过积雪覆盖的窄巷,脚步轻而稳,像一把刀滑过冰面。
城南贫巷静得异样,连犬吠都听不见,唯有那盏孤灯,在赵婆子屋檐下微微摇曳,像是风中将熄的魂。
门未上栓。
她推门而入时,炉火正奄奄一息地跳动。
赵婆子蜷在炕角,听见动静猛地惊醒,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一缩:“谁?”
“我不是来害你的。”苏锦黎解下兜帽,露出一张清冷却无杀意的脸,“我只是想知道——十二年前,西山窑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老人死死盯着她,嘴唇哆嗦,却不肯开口。
她手撑着墙要起身赶人,动作却僵在半空——苏锦黎从怀中取出那枚烧焦的小木哨,轻轻放在桌上。
火光映照下,焦黑的纹路清晰可见,哨口处一道刻痕,正是西山窑乐工代代相传的身份印记。
赵婆子浑身一震,像是被雷击中。
她跌坐回去,伸手又缩回,反复几次,终于颤抖着将木哨捧起,贴在胸口。
眼泪无声滚落,砸在枯瘦的手背上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陈家的女儿?”她哽咽着,“不,不对,陈姑娘早就……”
“我是她的女儿。”苏锦黎声音很轻,却像钉子般扎进空气里,“我活下来了,也回来了。”
老人突然嚎啕起来,不是哭,更像压抑多年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。
“我们不是不愿传……是不敢啊!”她指着自己的嘴,又猛地抓向耳朵,“那天晚上,来了黑衣人,一句话不说,只放火烧了谱库。他们说——再有人吹清商角,全家都要变成哑巴!我男人就是那晚回来后失声的……三年没说过一个字,临死前还用手比划着‘别吹’……”
她说着说着,开始发抖,眼神涣散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。
苏锦黎静静听着,心口像压着一块千年寒冰。
她早知母亲之死非偶然,却不知这场清洗如此彻底——不止毁人,更毁声;不止灭谱,还要灭记忆。
“是谁下令的?”她问。
赵婆子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极度恐惧,随即拼命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我只听见领头的人说了一句……‘此音逆天,不可留’……”
逆天?
苏锦黎冷笑。所谓逆天,不过是触碰了某些人不容置喙的权柄罢了。
她没有再逼问,只是轻轻收起木哨,起身告辞。
临出门前,留下一小袋银钱和一句低语:“若您还记得任何片段,请让韩四娘知道。这不只是为了我母亲,也是为了所有被夺走声音的人。”
风雪依旧。
她走出小院,回头望了一眼那盏灯。它还在亮着,微弱,却不肯熄。
这一夜,七王府书房灯火未熄。
苏锦黎焚香净手,铺开《礼乐听证条例》最终稿。
墨香氤氲中,她在末尾添上最后一行字:
“凡因政令被迫中断传承之乐脉,由国家出资重启,并予原传人及其后代名誉追复。”
笔锋落下,窗外忽有钟声悠悠传来。
不是宫中试钟,也不是太常寺晨律。
那是民间的钟,粗糙、不准,却齐整地响在同一个调上——新律《祀天乐》的主旋律,正在这座沉睡的城里悄然苏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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