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冬祭仅十三日,工部东库起火。
火势不大,扑救及时,未烧毁屋梁,却让七口新铸主钟凭空消失。
现场没有打斗痕迹,锁具完整,唯有一片半焦的红绸挂在残存的钟架上,随风轻晃,像一面无声的战书。
那纹样,是宫中秘用的“天官赐福”图——只供皇室重大典礼所用,寻常人见之即斩。
裴文昭赶到时,晨雾未散。
他蹲下身,指尖拂过地砖缝隙,捻起一点灰白粉末,在鼻端轻嗅,眉头骤然收紧。
他起身环顾四周墙角,目光如刀,一寸寸扫过青砖接缝。
不多时,他在北墙第三列砖石处停下,指腹抹过一处几乎不可察的浮尘——那里曾被人用极细的银丝探查过,留下的粉屑正是“听尘术”的标记。
“不是盗。”他低声对随后赶来的韩四娘道,声音沉得像压了铁,“是劫。他们知道密室在哪,知道机关如何避,甚至知道什么时候巡防换岗。这不是外贼,是内鬼动手。”
韩四娘站在他身后,脸色冷峻。
她早知此事不会简单,但没想到对方胆大至此——竟在天子眼皮底下,劫走用于冬祭祭天的礼器。
消息传回七王府时,苏锦黎正对着一份灾赈账册出神。
她听完禀报,指尖轻轻敲了敲案沿,神色未动,仿佛早有预料。
“查近三个月出入宫禁的乐工名录。”她开口,语气平静,“尤其是……曾服役西山窑者。”
韩四娘一怔:“您怀疑是旧匠余党?”
“不是怀疑。”苏锦黎抬眸,眼底清明如冰湖倒映月光,“是笃定。这世上能悄无声息搬走七口重钟而不惊动守卫的人,要么身居要职,要么熟悉音律机关。而那片红绸,是故意留下的挑衅,也是线索——它指向一个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人。”
她顿了顿,唇角微扬,却无笑意:“但他们忘了,真钟不止靠铜铁铸造,更靠人心共振。”
韩四娘领命而去。
三日后,沈琅在正音局召见各地民选使臣,当众宣布:“凡能寻回失钟者,不论手段,不论出身,正音局将授予‘首铸权’——其名将刻于新钟之首,永载史册。”
此言一出,朝野震动。
首铸权意味着什么?
不只是荣耀,更是未来百年乐律标准的制定资格,是匠人一生追求的至高名分。
消息放出当晚,钦天监档案阁传来异响。
一名太常寺杂役模样的男子潜入内室,手持油灯,直奔贞和年间的礼器流转图卷宗柜。
他动作熟练,显然早已踩点多时。
可就在他抽出一卷图轴的瞬间,烛火忽灭,四周黑暗如墨。
郑明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:“你在找这个?”
他手中托着一幅展开的星图,月光透过窗棂,照在纸上清晰的黄道轨迹上。
“你母亲烧过谱,你父亲坐过牢,你以为自己是在替家族赎罪?可你劫走的是天下人的钟。”
那人浑身僵住,手中图轴滑落在地。
郑明远并未叫人,反而亲自将其带至观星台偏殿软禁,封锁消息,连宫中都不知情。
次日清晨,紫宸殿前钟鼓齐鸣。
郑明远跪呈奏本,声如洪钟:“启奏陛下,昨夜荧惑偏移,犯太微西垣,天象示警——若冬祭用钟不合古律,阴阳逆行,恐致大旱三年,蝗灾遍野!”
他展开星图,指尖点向一处赤色星轨:“黄道吉位仅余七日可用,过期则天地失序,祭典无效。”
皇帝阅毕,面色铁青,当场拍案:“三日内若不找回礼器,祭典取消!朕不信苍天会因一口钟震怒,但朕不能冒此风险!”
满朝哗然。
礼部尚书当场瘫软,几名侍郎面如死灰。
谁都知道,祭典一旦取消,不仅是礼制崩塌,更是皇权威严受损。
而幕后之人,此刻也必已陷入绝境。
风雪压城,十三日倒计时,正式进入最后读秒。
当夜,司礼监值房传出一声闷响。
值守小太监推门进去,发现掌灯太监李德全倒在案前,七窍渗血,手中紧攥一张揉皱的纸条。
纸上字迹潦草,墨迹晕染,似是仓促写下:
“……奴才实在撑不住了……东西藏在……西华门老槐……指使之人……是……”
最后一个字未写完,笔尖断裂,墨点如泪坠落。
尸体被迅速抬走,消息封锁,可那张遗书的内容,已在暗流中悄然蔓延。
裴文昭站在刑狱堂外,接过下属递来的证物袋,看着里面那半截残纸,眸光渐深。
而现在,网开始破了。第325章 遗书裂网
司礼监的夜风穿堂而过,吹得廊下灯笼摇晃如鬼影。
裴文昭站在值房外,指节紧压着那半截残纸,墨迹虽晕,字意却如刀刻入心——“西华门老槐……指使之人……是……”最后一个字断在指尖,像一句未尽的控诉。
他闭了闭眼,脑海中浮现出李德全那张常年低垂、唯唯诺诺的脸。
一个掌灯太监,按理说连东库门槛都踏不进,却成了第一具尸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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