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破晓,薄雾未散。
苏锦黎一身素白裙裾,外罩墨色绣银暗纹披风,肩头落着几片枯叶。
她站在安国公府朱漆大门前,手中捧着一卷泛黄手稿——《林氏考》。
身后无仪仗,无喧哗,只有赵九龄立于三步之外,黑衣如影。
门房战战兢兢通报进去,半晌无人应答。
她不急,也不恼,只将手稿轻轻放在石阶上,取出一枚铜印,在封面上压下“正名坊”三字火漆印记。
“请转告国公爷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晨风,“我要查族谱中‘林氏’条目。若不肯给,我便在此站到日落。”
门内静得可怕。
直到巳时初刻,一股焦味随风飘出。
一名小婢慌张从侧门奔出,怀里抱着灰烬余温未散的残纸,正欲倒入井边污水桶。
赵九龄眼神一冷,身形微动,那婢女脚下一绊,怀中灰烬洒了一地。
苏锦黎缓步上前,蹲下身,从灰烬里拾起半张焦纸。
火舌啃噬过边缘,但中间一行字仍清晰可见:
“林氏,贱籍出身,产女后溺亡,不予入祠。”
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忽然笑了。
笑意很淡,却像冰裂之声。
“产女?”她低声重复,指尖轻抚那“溺亡”二字,“我娘是医者,稳婆都称她‘活命菩萨’,怎么临到自己生产,反倒被人按进水里?”
她缓缓起身,将焦纸收入袖中,转身对赵九龄道:“去调当年安国公府登记在册的三位稳婆名录。我要她们生死状、户籍档、验尸录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赵九龄领命而去。
三日后,名单出炉。
三人中,两人于次月暴毙,一人失踪逾十年,原籍村落早已荒废。
更蹊跷的是,两名死者皆被记为“突发心疾”,可尸检记录却空缺无存。
苏锦黎命人将名单誊抄七份,以粗麻纸张贴于安国公府四面门墙,每张下方题一行大字:
“谁替你们烧了名字?”
墨迹未干,已有百姓驻足围观。
有人认出其中一名稳婆乃城南老陈家姑奶奶,拍腿痛哭:“她还会做桂花糖藕!怎么会突然死了?”
也有人指着“失踪”那栏喃喃:“这姓王的嬷嬷……我小时候见过她在后山烧纸钱,说‘对不起,我不敢说’……”
流言如野火燎原。
而大理寺内,裴文昭已依《官文书公示法》正式呈请调阅京兆尹所藏十年“溺亡案”卷宗。
三日批复未下,他便直接闯入档案库,凭腰牌强取。
整整十七具无名女尸,皆于冬至前后浮于护城河下游,腹中有孕,手脚捆绑,口塞布团。
最年幼者不过十五,尸身检验记载其骨盆尚未完全发育。
他命人绘图成册,标注时间、地点、衣着特征,再对照安国公府历年祭祀簿。
结果令人脊背发寒——
每年“驱邪祭井”仪式,恰在尸体浮现前三日举行;而祭祀当日,府中所有仆妇均被拘于西院诵经,不得外出。
裴文昭提审主祭长老那日,当庭展开《寒江浮尸图》,掷于案前。
“你们拜的是神,还是自己的良心?”
老者面色骤变,手中佛珠噼啪断裂,珠子滚落满地。
他想逃,却被守候多时的衙役拦下。
与此同时,赵九龄亲自带队潜入国公府后山。
荒草掩映间,一口枯井深不见底,井壁青苔剥落处,竟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有的已被风化磨平,有的尚能辨认——全是女子之名,附生辰、籍贯、死因。
而在最深处,一行字刻得极深,仿佛用尽全力:
“苏锦黎,生而带煞,宜沉井禳灾。”
赵九龄站在井口,久久未语。
他没有上报,也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只是命暗卫在井底布设竹管传音装置,又寻来一名盲眼乞婆,每日坐在井边,反复唱一首古怪童谣:
“小阿妹,莫回头,爹不要你娘不留,
红绳断,药汤稠,井底莲花开不休……”
歌声凄婉,日夜不绝。
第三夜,更深露重。
一道佝偻身影悄然出现,是位老嬷嬷,手中提着纸钱篮。
她颤抖着撒下冥钱,跪地叩首,口中低语:
“是我喂你喝的堕胎汤……可我是奉命啊……夫人说,庶出的女儿不能活,会冲了嫡小姐的命格……林娘子不肯改时辰,我们就只能……只能让她也下去陪您……”
声音顺着竹管,一路传至王府书房。
灯下,苏锦黎闭目听着,脸色苍白如雪。
她终于明白,为何母亲留下的药方,与她重生时自救所用分毫不差。
那是血脉的本能,是灵魂的记忆。
而此刻,在正名坊一角,柳婉娘正伏案整理新一批申报材料。
忽有仆从低声提及街头童谣之事,她动作一顿。
耳边仿佛响起那沙哑歌声,一句句钻入脑海。
她怔住,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反复勾画——
一个“井”字。
一遍,又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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