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掠过屋脊,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——像是铁锈,又像陈年血迹。
他缓缓摸向腰间那枚铁牌,八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:此名不售,此身不祭。
眉头微蹙。
不是风,不是雨,而是某种蛰伏已久的暗流,正悄悄围拢过来。
赵九龄蹲在药王庙后巷的阴影里,指尖捻起一撮灰土。
泥土干燥,无雨痕,却有鞋底反复碾压的细密纹路——不是香客会走的路线。
他缓缓起身,目光掠过墙根一处几乎不可察的刮痕。
有人曾在这里倚靠太久,衣袍蹭上了青苔。
这几日进出正名坊的人中,确有不对劲的。
那老妇第三次来问守夜时辰时,手里攥着的药方写的是“安神汤”,可她眼神清明,脉象平稳,根本无需此药。
还有个穿粗布衫的年轻人,袖口沾着墨迹,却对登记书吏如何誊录案卷格外上心,甚至悄悄数了每页能记几行字。
赵九龄没有惊动他们。
他知道,这些人不是冲着申冤来的,是冲着“名字”来的——那些被重新刻上木牌、录入册籍的名字,正在变成一把刀,割开旧秩序的喉咙。
他回到暗处,召来两名亲信,声音压得极低:“放个话出去,七王妃要在月末办‘焚契祭’。”
“焚契祭?”
“就说,所有旧奴契将在那天当众烧毁,换发新籍,从此不再有‘某氏’‘某家仆’,只认人,不认契。”
消息像风一样散了出去。
果然,四日后子时,一道黑影潜入档案库外墙。
那人动作生涩,显然不惯夜行,却直奔钥匙悬挂处。
暗卫等他触到铜锁瞬间出手,如鹰攫兔。
是个乞丐打扮的汉子,身上脏臭难闻,但指甲缝里残留墨迹,靴底崭新无损。
搜身时,在贴肉的小袋中发现一封密信,火漆未封,纸面只有八个字:毁其名根,乱其民心。
赵九龄盯着那八字良久。
笔迹刻意扭曲,可起笔顿挫间,仍有内廷文书常见的“提锋回钩”。
他冷笑一声,命人将密信原件密封,加盖暗卫印鉴,送入南苑密匣;副本则悄然递到了李崇义案头,附言三字:“让他们自己吵去。”
与此同时,苏锦黎正坐在偏厅灯下,翻阅一份来自岭南道的申诉状。
寡妇陈氏,夫死三年,县令以其夫坟地“妨风水”为由强拆墓碑,占地建别院。
族老逼她改嫁豪绅,拒之则除名族谱,子女不得入祠祭祖。
状纸上字迹颤抖,却一字一句清晰:“我非无姓之人,我夫姓林,我儿当承‘林’姓。”
她指尖停在“除名”二字上,久久未移。
这不是孤例。
过去一个月,类似案件已浮现十七起。
夺产只是表象,真正可怕的,是系统性地抹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——从户籍到族谱,从名字到后代。
她提起朱笔,在案卷末批下一行小字:“此案若属实,则不仅是夺产,更是灭姓。”
随后召见裴文昭与柳婉娘。
“三个月后春分日,”她说,“我要在太庙广场办一场‘万民立契大典’。”
裴文昭一震。
“邀请各地受压迫者代表进京,当众签订《自主约》——自主婚嫁、自主立户、自主承嗣。朝廷备案,律法承认。”
柳婉娘盲眼微颤,唇边浮起一丝笑意:“他们会怕的。一旦百姓知道名字可以自己定,不再由权贵赐予……”
“那就没人再敢随便擦掉谁了。”苏锦黎望向窗外案头那盆黑花培育出的白瓣小花,轻声道:“他们以为烧掉名字就能让人消失……可这次,我要让千千万万个名字,一起站在阳光下。”
檐铃忽响,风穿庭而过,带着早春的寒意。
而在宫城深处,孙德海捏着一封刚递来的密报,脸色铁青。
距“万民立契大典”还有十日,京城空气紧绷如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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