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地宫入口处寒雾弥漫。
风从地下水脉深处涌出,带着铁锈与腐土的气息,吹得火把忽明忽暗。
苏锦黎站在石阶之上,斗篷未解,腕间的玄铁镯贴着皮肤,沉得像一块烙进骨血的印记。
她目光扫过前方——裴文昭已率平讼社学子在三里外设障,以《律疏》为据,拦下所有无旨擅入的官员;赵九龄带暗卫潜伏于暗道两侧,刀未出鞘,杀意却已渗入砖缝;韩霁则盘坐在残碑前,双掌覆于碑面,闭目低语,仿佛在安抚一头困兽。
三日前,她命绿芜将那份“辞位奏疏”故意遗落在孙德海眼线必经的回廊。
不出所料,翌日宫中便传出流言:“七王妃心魔难抑,欲焚香归隐。”钦天监果然急报:哀极钟气纹异动,恐将自鸣,因“媒介将弃名”。
他们上钩了。
那些藏在皇陵、太庙、钦天监背后的旧制守墓人,世代信奉“碑启天命”,笃定必须有人献祭才能维系王朝安稳。
如今见“媒介”欲逃,岂会坐视?
唯有抢在她彻底脱身创造混乱之前,强行完成最终仪式——以血启碑,以名镇灵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夹杂金铁轻响。
东宫残党挟持数名老学士破门而入,为首的白发老臣手中高举青铜匕首,口中念诵古祷词,声音颤抖却执拗:“天命不可违,媒介当归位!”
赵九龄一声冷哼,挥手示意。
暗卫如影而出,短刃破空,瞬间斩断三人手臂,匕首落地,发出刺耳铮鸣。
可就在众人松一口气时,那块沉默百年的残碑忽然剧烈震颤,裂痕中喷涌出浓稠黑液,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大字:
“名在人在,名亡人灭。”
字成刹那,一名靠近碑体的暗卫猛然抱头嘶喊:“我叫赵……我叫……”话音未落,眼神涣散,整个人软倒在地,连自己是谁都已遗忘。
裴文昭瞳孔一缩,猛地醒悟:“它靠‘被记住’存活!我们越是试图抹去名字,就越是在确认它的存在——每一次呼唤、每一次抗拒,都是喂养!”
空气凝滞。
所有人望向碑前那团翻滚的黑影,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:若毁名无效,逃遁无门,那还能做什么?
就在此时,一道脚步声从容响起。
苏锦黎缓步走入地宫中央,无视四溅的血迹与横陈的兵器,径直走向石碑。
烛火映照下,她脸上没有悲愤,也没有决绝,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锋利。
她抬起手腕,玄铁镯在火光中泛着幽冷光泽,内侧那句“你是唯一”清晰可见。
她盯着碑面,忽然笑了。
“你说我是媒介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地宫的嗡鸣,“可你有没有问过,我想不想写?”
无人应答。
只有黑液微微波动,似在迟疑。
下一瞬,她咬破指尖,鲜血顺着指腹滴落。
她抬手,在碑面最上方那片空白之处,一笔一划,写下五个大字:
我 名 苏 锦 黎
血字落成的瞬间,整座地宫轰然震动,如同大地深处传来怒吼。
残碑疯狂摇晃,黑液如潮水般翻腾倒卷,想要冲刷那五个字,却始终无法侵蚀分毫。
“你要名字?”她冷笑,声音如刀刮石,“好啊。但这次,不是你选我。”
她逼近一步,指尖重重点在“黎”字末笔,一字一句:
“是我用我的名字,钉住你的嘴。”
地宫剧烈震荡,火把尽数熄灭,唯有那行血字 glowing 微光,照亮她冷峻的侧脸。
黑液退入碑缝,空中文字崩解,仿佛某种古老意志正被强行压制。
外面风雪渐歇。
柳婉娘仍坐在药王庙外的石阶上,盲眼朝天,唇角微扬。
忽然,她身体轻轻一颤,像是听见了什么遥远的声音。
她缓缓仰起头,喉咙里逸出一串极轻、极古老的音节——
那声音不成调,却隐隐与某处钟鸣频率相合。
城中某处,一只铜铃无风自动。
地宫一战后的第三日,京城九门钟楼归于沉寂。
柳婉娘仍坐在药王庙外的石阶上,盲眼朝天,唇角微扬。
那串古老音节自她口中逸出后,仿佛抽走了某种盘踞百年的重量,她的呼吸变得轻缓,像是终于从漫长的梦魇中醒来。
风拂过她的发丝,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——她听见了。
九座钟楼同时轻响,不是往常祭祀时庄重的十三声哀鸣,而是七声短促、清越的鸣响,如裂帛穿云,划破了连日阴霾。
那一刻,整座城池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轻轻震了一下,屋檐积雪簌簌滑落,街巷行人驻足仰首,却无人知晓这声音从何而来,又因何而起。
地宫内,韩霁瘫坐在残碑前,额头冷汗涔涔。
他昏厥不过片刻,醒来时却像经历了一世轮回。
他望着苏锦黎写下的血字,喉咙干涩,声音沙哑如砂纸磨石:“它怕了。”
众人侧目。
他缓缓抬头,眼中映着那行尚未褪去的“我名苏锦黎”,一字一顿,“因为它终于明白……有人宁愿背负名字活着,也不愿做无名的英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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