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令他心头震动的是,柳婉娘吟唱结束时,喃喃一句:
“沈知微死前说,别信铜雀,信铃。”
沈知微,前六任使者之一,死于户部大火,尸骨无存。
而“铃”……指的是什么?
他猛然想起,苏锦黎曾在归名祭上,将一缕青丝系于药王碑铜铃之上。
那时众人只当是仪式,如今想来,或许并非偶然。
他握紧腰间直谏刀,眼神渐冷。
从此刻起,他不再依赖大理寺文书,也不再上报朝廷。
有些真相,必须亲自去听。
马车停稳,苏锦黎缓缓掀帘下车。
药王庙门前积雪未扫,香火冷清。
她抬头望了一眼殿顶铜铃,正欲迈步,忽觉手腕一热——玄铁镯竟轻轻震动了一下,像是回应某种召唤。
她深吸一口气,走向偏堂。
堂内烛光摇曳,柳婉娘坐在蒲团上,面朝空墙,唇角微扬,似在与人低语。
苏锦黎轻步走近,尚未开口。
少女忽然转头,盲眼中无焦距,却精准对准她的方向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:
“你说不来,但我听得见。”苏锦黎站在药王庙偏堂的烛影里,指尖还残留着那朵黑花的寒意。
花瓣纹路如碑刻般细密冰冷,仿佛将千年的律令压进一寸肌肤。
她没有摘下那花,而是任它在风中轻轻摇曳,像某种无声的宣告。
柳婉娘仍坐着,盲眼朝向虚空,嘴角笑意未散。
她递出的那张炭纸被苏锦黎攥在手中,指节发白。
纸上密密麻麻全是“救我”,笔迹却熟悉得令人窒息——那是她十八岁那年,在高考考场上写下的第一行字。
墨色深浅、转折弧度,甚至连涂改的痕迹都如出一辙。
可那时的世界早已崩塌,无人知晓她的笔迹,更别说一个从未见过光的盲女。
“你说不来,但我听得见。”柳婉娘轻声道,“她说你手腕上的不是镯子,是枷锁。”
苏锦黎脊背一凛。“她”是谁?碑灵?还是另一个“自己”?
她想追问,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。
这庙里太静了,静得不像人间。
檐下铜铃无风自动,发出低沉一响,仿佛回应她心中的疑问。
那一滴曾落在碑基、化作嫩芽的血珠所在之地,如今竟生出这样一株异花——通体漆黑,不似生于尘世,倒像是从碑文中爬出来的亡魂。
她伸手触碰花蕊,指尖刚及,脑海中骤然炸开一声钟鸣。
十三响。
但这一次,不是来自远方,也不是耳畔幻听——它从她心口响起,如同血脉搏动,与玄铁镯的震颤同频共振。
她踉跄后退,扶住墙柱,冷汗滑落额角。
那钟声不只是声音,是记忆的碎片,是无数个“她”在不同时空中同时呐喊、挣扎、覆灭的回响。
她终于明白:这不是轮回,是囚禁。
深夜,七王府书房烛火微明。
苏锦黎将今日所见逐一记入密册——黑花、炭纸、钟鸣、柳婉娘的话。
每一个字都写得极慢,像是怕惊醒什么。
她本欲封存,忽觉腕间剧痛,玄铁镯剧烈震动,金属表面浮现出第五个字:“你”。
前四字“你只是媒”尚未褪去,新字却已浮现,独立而决绝。
“你”。
不是“媒介”,而是“你”。
仿佛碑灵在否定自己曾经刻下的定义。
她怔住。
若她是工具,为何要修正指令?
若她是宿命的执行者,为何系统开始紊乱?
窗外雷光劈落,照亮廊下一道人影。
清虚子不知何时立于雨中,灰袍湿透,却无一丝狼狈。
她未进门,只遥遥合十,声音穿透风雨而来:“第七子未归,是因为‘归’字本就不该存在。你要做的,不是完成轮回,是斩断它。”
话音落,身影消散,仿佛从未出现。
苏锦黎握紧镯子,望着空荡长廊,低声问:“如果我不当这个媒介……谁来写新的规矩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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