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锦黎将那张抄录的医帖摊在案上,指尖缓缓划过“宜避喧嚣”四字。
窗外天色灰沉,雨丝斜织,钟楼方向又传来一声低鸣,依旧慢了半拍。
她忽然起身,取下墙上悬挂的铜制音叉——那是程砚秋昨日悄悄交给她的。
轻轻一敲,嗡声微震,余音绵长,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,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低语。
“怕吵的人最会敲钟。”她喃喃道,“可若钟声本就不是为了报时呢?”
次日清晨,苏锦黎遣人分邀程砚秋、赵九龄、谢云归与林砚舟至王府西阁密议。
此处僻静,外有暗卫巡守,内设隔音软帘,连茶具都换成了无釉粗陶,以防回声泄露。
程砚秋最先到,一身青灰官袍,神色寡淡。
她落座后只低声一句:“我已调出钦天监近三年滴漏记录。”
随后赵九龄到了,袖口沾着昨夜泥渍,进门便道:“太医院焚药井那边,每旬初五都有黑烟升起,烧的不只是药渣。”
谢云归姗姗来迟,脸上笑意温润,手中折扇轻摇:“王妃相召,岂敢不至?”话虽恭敬,目光却在看到程砚秋手中册页时微微一凝。
林砚舟最后抵达,衣角还别着太常寺庶务科的木牌。
他不发一言,只默默坐在角落,像一根插在冷土里的枯竹。
苏锦黎立于屏风前,执笔在纸上写下三行字:
皇帝怕吵?
钟声异常?
滴漏中断?
她转身,目光扫过众人:“我们先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——为何偏偏是子时三刻到丑时五刻,宫中宵禁最严之时,滴漏屡次中断?而钟鼓司每日奏报‘时辰无误’?”
程砚秋翻开手中文卷:“自三年前冬至起,每逢节气交替或朔望之日,滴漏皆有断流。最长一次停摆两刻十三分,但上报记录仍写‘平稳如常’。”
“这意味着什么?”苏锦黎追问。
“意味着有人篡改了记录。”林砚舟终于开口,声音清冷,“或者……真正的时辰,并不需要被看见。”
赵九龄猛地抬头:“所以那些时候,根本没人敢去查证?万籁俱寂,连更夫都不敢走动,只要钟鼓司说‘一切正常’,谁会质疑?”
苏锦黎点头:“正因如此,他们才能在这段时间做些见不得光的事。”她取出那枚音叉,“程博士,你再说说那日所见。”
程砚秋垂眸片刻,似在斟酌措辞:“钟楼底层有一处禁地,名‘息壤阁’,专用于校准皇家铜壶。我曾因修漏刻误触机关,地面开启一道暗门,下方传来震动——不是钟声,也不是人语,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,像是某种仪式正在进行。”
“你听见了什么?”谢云归忽然问。
“诵经声混着铁链拖地的响动。”她顿了顿,“还有香气。极淡,却令人头晕目眩。”
赵九龄立刻接过音叉,以指腹轻弹,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小铜盘共振测试。
片刻后他脸色微变:“这频率能扰人心神,若配合特定气味,足以让人短暂失神——和吴氏乳母所说的‘闻香即迷’完全吻合。”
室内一时寂静。
苏锦黎缓步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高耸的钟楼剪影。
它静静矗立在雨雾之中,檐角铜铃不响,仿佛也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。
“钟楼不是报时之所。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冷而清晰,“它是掩声的工具。用规律的钟鸣掩盖地底异响,用虚假的滴漏记录粉饰时间空白。而那个所谓的‘代身者’,就在万籁俱寂的丑时,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完成交接。”
萧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,玄衣未脱,眉间凝霜。
他走进来,目光落在音叉上:“既然知道钟声是假的,那就让它再响一次——这一次,我们要听清楚下面的声音。”
他看向赵九龄:“你擅伪装,又懂验毒辨香。明日便是节气交割之日,钟楼照例要更换漏壶。你以修缮匠人身份混入,务必探明地基结构,尤其是墙缝中有无燃香痕迹。”
赵九龄抱拳领命。
三日后,赵九龄归来,掌心托着一小撮残灰。
他面色凝重:“墙缝里嵌着香屑,极细,带朱砂颗粒。我送去崔明远处。”
老药奴颤抖着接过,只嗅了一瞬,整个人便如遭雷击:“这……这是‘净魂香’掺冥蛉粉,再加三钱朱砂……只有迎神匣开启前才会点燃!”
满室皆惊。
苏锦黎闭眼片刻,再睁开时眸光如刃:“原来如此。每一次滴漏中断,每一阵延迟的钟声,都是仪式开始的信号。他们在用整座钟楼作为祭坛,借‘替身’维持帝王存在的假象。”
萧澈站在阴影中,手指缓缓抚过腰间玉佩,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。
而此时,远处钟楼再度响起一声沉闷的钟鸣。
这一次,比上次又慢了三分。
谢云归站在宫道拐角处,手中折扇轻合,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处钟楼方向扬起的尘烟。
张慎带着司礼监的人马已进入钟楼范围,青石阶上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讲究——右脚总在即将落向某块砖面时微微偏移,像是踩着看不见的符线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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