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一旦照进裂缝,就不会再退回黑暗。
而在太庙西侧的荒坡上,一队测量官正默默丈量土地。
风吹起他们的衣角,远处宫墙沉寂如常。
可谁都知道,有些名字,终究要被刻上去。
谢云澜提着一盏宫灯,踏过未扫的薄雪,走进礼部尚书府时,天还未亮。
她将一卷《拾遗辑要》放在案上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:“太后寿宴那日,万民叩贺,可有人记得,三年前同一日,西市有十七名贱籍女子因‘冲撞仪仗’被杖毙?她们连名字都没留下。”她顿了顿,“建碑林,不是为了立石,是为了让人知道——光能照到的地方,不该只有权贵的影子。”
礼部尚书皱眉:“太庙侧道乃礼制重地,岂容私设碑刻?若真要立,荒坡足矣。”
“荒坡埋得了真相,埋不了尊严。”谢云澜抬头看他,目光如刃,“您说它是‘私设’,可每一则收录皆经三重核验,由拾遗亭公示、御批备案、百姓联署。这已不是私人之言,是国之信史。”
朝堂争议数日不休。
有人讥讽“妇人干政”,有人说“以庶乱尊”。
直到裴文昭带着百名学子出现在太庙西侧那片空地上。
他们不喧哗,不跪诉,只是静坐。
每人手中捧着一块陶片,上面用墨笔写着一个名字——有的是无籍婢女,有的是战死边关却未获抚恤的士卒,还有一个写着“芸娘,苏氏女,非奴籍”。
风雪一日比一日紧。
到了第七日,京城百姓已在街头议论纷纷:有人说那是“招魂”,也有人说那是“逼宫”。
而就在晨钟将响未响之际,宫门缓缓开启。
一名内侍捧着一方石料走出,身后跟着两名匠人。
那石料残缺斑驳,边缘焦黑,显然是从旧建筑中拆出的废料。
可当它被轻轻放下,众人看清背面残留的笔迹——稚嫩却用力的“君子自强不息”几字,墨痕犹存。
正是当年东宫被焚后唯一留存的门槛残段,萧澈幼年每日进出所踏之处。
皇帝没有下旨,只传了一句话:“既说是归来者的第一步,那就让它,真的走回来。”
匠人们当场打磨,将其嵌入碑基中央。
新碑尚未完工,已有百姓自发前来献石。
一块块刻着名字的青砖、陶片、甚至铁牌,堆在碑址周围,像一条缓缓延伸的河。
冬至前夜,苏锦黎独自登上记忆塔最高层。
风雪扑打着窗棂,她取出一只未曾启用的陶匣,指尖微顿。
里面是一封信,字迹颤抖,墨色晕开——苏婉儿昨夜托老仆送来,承认多年伙同继母伪造账目、陷害庶妹,只为保住嫡女地位。
按规,此类忏悔应录入“赎录卷”,公示三日,供人评断。
她执笔欲写批语,却迟迟未落。
最终只添了一句:“宽恕不由我定,由时间。”
信入匣,匣封存。她转身下塔。
刚行至半途,忽见远处夜空被点亮。
一点、两点……千点万点,如同星河倒坠人间。
家家户户挑起红灯笼,孩童举着火把奔跑,巷口老人敲锣高喊:“信火节——来了!”
这是民间自发的节日,为纪念第一个敢于站出来作证的哑女,也为庆祝那些终于被听见的声音。
而在最远的一条窄巷尽头,一个瘦小身影正笨拙地敲击檐下铜铃。
节奏紊乱,断断续续,却仍努力拼出那个早已传遍南北的暗语——
“火没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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