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澈闭目,良久,嘴角微扬:“不揭穿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风里掺了沙,才说明——有人怕了。”
柳知秋怔住。
她低头整理文册,忽觉袖中一角纸条微动。
那是今晨一名匿名送信人塞给她的,上面仅有一行小字:
“北巷陈婆,藏有当年煎药底方。”
她没说话,默默将纸条压进匣底。
但那一夜,她悄悄多记了一笔:
哪些“影说人”,开始说不该说的话了。
秋雨连绵,檐下铁马轻响。
柳知秋坐在拾遗亭偏房内,一盏油灯映着她眉心紧锁的轮廓。
她摊开一页新抄录的“影说人”口述记录,指尖在一行字上缓缓划过:“七殿下自幼体弱,与药无关。”这已是第五次出现同样的说辞——语调生硬,措辞一致,像是被人精心编排过的回声。
她早该察觉。
那些突然冒出来的“影说人”,声音沙哑、动作僵直,诵读时竟无一句差错,仿佛背熟了才上街。
更奇怪的是,他们总在宣读完真相后,多添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。
不是辩解,也不是否认,而像是一阵风,试图吹偏火势的方向。
但她没动。
萧澈说得对:风里掺了沙,才说明有人怕了。
她将那张纸折起,压进匣底,却在册子边缘添了一行小字:“城南养蜂人,姓陈,曾为东宫煎药太监,隐居十年。”她没署名,只让一名暗线孩童悄悄贴上报馆墙角的布告栏。
三日后,韩霁来了。
他披着湿透的蓑衣,站在柳知秋面前,眼里布满血丝。
“你说的那个老太监……我找到了。可他不肯开门,也不应声,就像聋了哑了一样。”
柳知秋点头:“你走时,有没有摇那铃?”
“什么铃?”
“铜铃。三长两短,再两长——那是贞元年间东宫夜巡的暗号。”
韩霁怔住,随即转身就走。
半个时辰后,他回来了,手里攥着一本用蜜蜡封口的日志,指节发白。
“他一听铃声,整个人都在抖……开了门,一句话没说,就把这个塞给我。”他声音微颤,“他说:‘我说不出口,但我记得每一勺谁端走。’”
灯影下,日志翻开第一页,墨迹虽淡却清晰:
“贞元十三年四月六日,七殿下发热,太医院开方退热汤。申时三刻,药煎成,交蓝袍内侍。未及入口,半途被截,换汤一碗,色深如浊水。”
柳知秋轻轻合上本子,没有惊讶,也没有喜悦。
她只是将它放入檀木盒中,盖上刻有“拾遗”二字的印玺。
次日清晨,修史院。
裴文昭立于堂前,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肩头。
他宣布将“贞元医疗疑案”单独立卷,题为《无声者名录》。
群臣哗然,有人怒斥此举动摇国本,有人低头不语,似有难言之隐。
会议将散时,一名白发老妇冒雨而来,跪在阶下,双手捧上一方绣帕。
帕上以血线绣着七颗星位,排列诡异。
“这是我儿子临死前咬破手指点的。”她声音嘶哑,“他说那天夜里,七星移位,药没送来……他守在殿外,亲眼看见!”
天文监当场查验星图,沉默良久,终于低头确认:贞元十五年九月初九子时,北斗第七星确有短暂隐没,与历书记载不符。
消息传回安国公府时,苏震霆正在书房翻阅族谱。
他猛地合上书页,指尖剧烈颤抖。
最后一页,不知何时被人添了一行极小的墨字,却如刀刻般刺目:
“芸娘,苏氏血脉,生于癸亥,卒于甲子。”
窗外雷声滚过,一道闪电照亮他骤然失血的脸。
同一时刻,拾遗亭深处,苏锦黎立于灯下,手中正握着一封密信。
她看完,静静吹熄烛火,走入黑暗。
而此刻谁也不知道——
那口井底沉了三十年的骨,已经开始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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