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寻常贪墨。
这是有人借朝廷名目,系统性抹去一段被禁止存在的历史。
沈砚舟起身踱步,烛光把他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他想起裴文昭被押走那天,在大理寺偏堂递来的半页残笺——上面只写了一句:“贞元二十一年春,先帝召三十六臣于西苑密议,未出。”
如今看来,那座被掘毁的无名坟,或许正是其中之一的埋骨之地。
他提笔拟奏疏,字斟句酌。
不提私刑、不论政争,只讲礼制崩坏之危。
他说:“天下之所以信朝纲,在于存迹以证是非。若坟茔可平,碑石可磨,则孝道何依?祖训何凭?”继而提议设“历史遗迹保护司”,专查十年前冤案遗存,由礼部、大理寺共监,许民间举证,许史官复勘。
奏本递上去那一日,朝中哗然。
保守派怒斥其“借古非今”,翰林学士联名驳议,称此举将致“百年旧账翻腾,动摇国本”。
可礼部侍郎却在廷议上沉声道:“我朝以孝治天下,若连一座百姓私坟都护不住,还谈什么慎终追远?”此言一出,满殿默然。
数日后,皇帝准奏试行一年,衙署暂隶太常寺辖下。
消息传出,各地已有十余起类似毁碑灭迹之事浮出水面。
寒夜深处,裴文昭独坐空房。
门外有差役轮守,屋内冷如冰窖。
他靠着窗,听巷外风声,忽闻远处传来稚嫩齐诵——
“贞元二十一年三月初七,诏曰:‘社稷之重,在信不在兵……’”
是《灯变实录》的序言。
声音由远及近,像是从某处学堂传来,清亮如泉,一字不差。
他怔住,许久才缓缓抬起手,从袖中取出那片陶片。
边缘粗糙,中央一个“赦”字深深刻入,凹纹清晰可辨。
这是苏锦黎派人趁夜送来的“家祠铭刻”残件,据说是从某座已被拆毁的老祠堂墙基里挖出的唯一信物。
他摩挲着那个字,忽然低笑一声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你们以为锁住了我……可现在,连五岁小儿都在替我写史。”
同一时刻,宫中首辅正欲呈报“严查民间私传逆书”,却被内侍拦下。
“陛下说了,”那人低声,“孩子们背的若是假话,为何听起来比朝会上的真话还像真的?”
殿内香炉烟缕袅袅,龙椅之上,皇帝闭目不语。
而在城南某间私塾的墙上,一张新绘的地图悄然张贴——纸上朱笔圈点,标着几处荒园、废庙与断桥,旁注小字:“旧碑所在,待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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