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将至,京城的风还带着冬末的凉意,可街巷之间已悄然生了暖流。
城南私塾外,一群孩童排成两列,手中小小的纸灯摇曳着微光。
他们每人手持一张泛黄地图,边走边对照,口中念念有词:“西市断桥北三十步,心碑隐于槐根下。”领头的孩子不过八九岁,却背得一字不差——那是《贞元遗民录》里记载的第一处“信碑”。
这本由民间口耳相传、经谢云澜整理成册的小书,原本只是茶肆说书人的谈资,如今却被编进了社学课本。
孩子们不知其重,只当是故事,但每一声诵读,都在凿开一道被封死的记忆之门。
第一块心碑在断桥边被找到时,早已半埋土中,碑面斑驳,只依稀可见几个名字和一句残诗:“火从信处自然有,灯向忘时终复明。”
孩子们围成一圈,齐声念出上面所有姓名——共三十七人,皆为十年前“黑石驿案”中失踪的文书吏与戍卒家属。
声音稚嫩,却穿透晨雾,惊起檐角宿鸟。
围观百姓渐渐聚拢。
有人低头抹泪,有人默默献上野花。
一位老妪颤巍巍地走到碑前,放下一束白菊,喃喃道:“我儿子……连尸首都没找回来。十年了,没人敢提他的名字。今年,总算有人带花来看他。”
就在此时,一队衙役匆匆赶来,为首的官员脸色铁青:“谁准你们聚众祭奠?此等私设碑刻,煽动舆情,成何体统!”
人群静了一瞬。
下一刻,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街口传来:“我是大理寺评事沈砚舟,奉旨巡查礼制损毁案。请问大人,毁碑者按律当如何处置?”
那官员一愣:“这……不过是民间妄立石刻,谈不上‘毁’。”
“哦?”沈砚舟缓步上前,手中展开一份卷宗,“根据昨夜礼部新颁《遗迹保护司试行条例》第七条:凡记录冤殁、承载公义之民间信碑,视为公共记忆载体,等同官设祠祀。故意破坏者,以毁损国家信义论罪,杖六十,流三千里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:“今日之后,再有人推倒一块心碑,便是与天下共证的是非作对。”
百姓先是怔住,随即爆发出欢呼。
孩童们不懂律法,却从大人的笑容里读懂了什么,再次齐声诵诗。
这一次,连街边药铺抓药的老先生也推开窗,跟着低声哼唱起来。
与此同时,七王府藏书阁大门洞开。
朱漆门扉上挂着一方新匾:“先祖遗文整理处”。
门口立着告示:凡六部五品以上官员子弟,可入阁观览先朝典籍,为期七日。
消息传开,不少人嗤之以鼻:“七皇子病得连朝都难上,还能整理什么遗文?怕不是装些残卷糊弄人。”
可第一个走进去的户部尚书之子,在第三排书架前站住了。
那里陈列着百余册手抄本,封面题着《贞元拾遗录》,分财政、军政、起居、祭祀四类。
他随手翻开一本,目光落在一页批注上:
“三月十七夜,银走北门,十七车。诏令焚于灯变前一刻,未及宣。”
他的手猛地一抖。
那一晚,父亲借口巡查库银,彻夜未归。
次日朝廷便宣布“旧诏更替”,改元启康。
而他们苏家,正是从那时起,一步步爬上高位。
他盯着那行字,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家府邸的根基——不是功勋,不是忠勤,而是沉默的掠夺与熄灭的灯火。
与此同时,街头巷尾的歌声正悄然蔓延。
清晨集市,卖豆腐的妇人一边掀锅盖一边哼:“风吹灰烬不成雪,犹照当年未闭眼。”
药铺学徒包药时轻声接句:“若问此火何人续?门前稚子会三篇。”
渡口艄公撑船过江,对着空旷水面吼一句:“谁言死寂无回应?”两岸孩童远远应和:“千灯已在孩童心!”
这些曲调源自谢云澜改编的《四季谣》,如今已成“社学常训曲”,每日必唱。
更有巧匠将灯诗节奏融入婚丧礼仪:新娘进门三叩首,对应紧急联络暗码;抬棺换肩三次,暗合信火传递周期。
某日一对新人完礼后,宾客齐唱“火从信处自然有”,喜婆笑骂:“如今连拜堂都得会两句诗!”
无人察觉,这已是新一代的日常。
而在宫墙深处,皇帝独自站在御书房内,手中握着一张小小纸条——是从幼子口中听来的灯诗片段。
他久久不语。
就在清明前夜,边境快马加急送入一封密报。
萧澈接过信封,只看了一眼落款,瞳孔微缩。
信很短,无抬头,无署名,只附了一件东西——一枚粗糙陶铃的拓样图。
图纸背面,有一行极小的字迹,墨色陈旧,像是多年前所写。
他凝视良久,终于低声唤来暗卫:“去查,黑石驿最后一批守卒……还有多少活着的?”清明过后第三日,边关黄沙未歇,一匹瘦马驮着个佝偻身影缓缓入城。
守门兵卒几乎没拦他——那人身披旧皮甲,靴底磨穿,肩上斜挎一只布囊,露出半截粗陶铃,表面裂纹如蛛网,却擦得发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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