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里只剩下李默一人。他放下汤碗,目光再次投向窗外。禁足?三个月?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、近乎冷酷的弧度。这看似惩罚的囚笼,对他而言,恰恰是摆脱原主身份、梳理自身处境、积蓄力量的绝佳屏障。外面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嘴脸,那些潜藏的危机……时间,站在他这边。
他需要的,正是时间。
……
接下来的日子,积善堂彻底变了模样。
那些色彩艳俗的春宫图册、骰子骨牌、杂七杂八的“玩物”,被李默毫不留情地命人清理出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成摞的账册、府库清单、田庄地契、甚至还有几本蒙尘的农书和粗浅匠作图谱。书案上,摊开的除了福伯找来的陈年资料,更多了厚厚一叠李默自己书写的、字迹略显歪斜却异常专注的纸张。上面画满了各种奇异的符号、结构图、比例尺,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。
福伯成了最忙碌也最振奋的人。他不再只是忧心忡忡地伺候汤药,而是像一个重新找到主心骨的老兵,精神矍铄地穿梭于府库、账房、田庄管事之间,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少爷每一项看似古怪的指令:称量库存的陈年粗盐、收集府里各处废弃的铁器、寻找上好的木炭、甚至派人去京郊寻找一种黏稠发黑的“石脂水”……
积善堂里,常常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。有时是刺鼻的酸味,有时是呛人的烟气,有时又是某种焦糊味。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,眼神惊疑不定。
“少爷……又在鼓捣那些‘天书’了?”
“听说前几日差点把书房点着了!吓死人了!”
“唉,该不会是……被雷劈坏了脑子吧?尽弄些稀奇古怪……”
“嘘!小声点!福伯说了,少爷是在研究……研究‘格物致知’!是大学问!”
赵氏也来过几次,看到儿子不是在埋头书写那些看不懂的符号,就是对着一些瓶瓶罐罐、冒着奇怪烟雾的器具凝神沉思,完全不碰《礼记》和《德经》,心中忧虑更甚。她想劝,可每次对上儿子那双沉静深邃、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,所有劝诫的话便都堵在了喉咙口。那眼神里,有一种让她感到陌生,却又隐隐不敢质疑的力量。
时间在寂静与奇异的实验中悄然流逝。窗外的翠竹抽出新叶,又渐渐染上更深的绿意。李默的脸色在精心调养和那碗碗苦涩汤药下,渐渐褪去病态的青白,恢复了些许血色。他依旧清瘦,但脊背挺直了许多,眼神也愈发锐利沉凝。
这日午后,阳光正好。李默刚用简陋的冷凝装置,从一堆浑浊的石脂水里艰难地初步分离出几滴粘稠的、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(他称之为“粗油”),正用小瓷瓶小心收集。
“少爷!少爷!”福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从门外传来,脚步急促。
李默迅速盖好瓷瓶,抬头看去。
福伯几乎是冲了进来,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大红洒金的请柬,老脸涨得通红,胸膛剧烈起伏:“少……少爷!宫里!九殿下!邀您……邀您三日后赴曲江池‘春日雅集’!”
“九殿下?”李默眉梢微挑,接过那张散发着淡淡龙涎香气的请柬。触手温润,是极品的玉版纸。上面墨迹淋漓,字迹飞扬跋扈,透着主人一贯的骄矜。
内容无非是春日宴饮,赏花吟诗,京中勋贵子弟齐聚云云。落款是龙飞凤舞的“萧锐”二字,还盖着一方小小的、狰狞的螭龙纹私章。
九皇子萧锐!原主记忆里,这位皇子是京城纨绔圈子里当之无愧的“魁首”,身份尊贵,性情暴戾,最爱以折辱他人取乐。原主李默,就曾是这位九殿下诸多“乐子”中最驯服、也最窝囊的一个,召之即来挥之即去,时常沦为宴席上的笑柄。
“雅集?”李默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在他“痊愈”、禁足令尚未解除的当口送来请柬?用意不言而喻。无非是想看看他这“雷劈不死”的纨绔,如今是彻底废了,还是更疯了?好为这京城的勋贵圈子,再添一桩新鲜热辣的谈资。
“少爷!这……这如何是好?”福伯急得直搓手,“九殿下邀约,推不得啊!可您的身子……还有禁足令……”他声音发颤。九皇子的恶名,在京城无人不晓。少爷刚遭大难,身子还没好利索,万一去了再受折辱……
李默的目光从请柬上那跋扈的字迹移开,落在书案一角。那里静静躺着一本摊开的账册,上面用朱笔圈出了一处刺目的亏空——京郊一处田庄,连续三年上报因“虫害”、“水患”几近绝收。旁边是他根据记忆画下的简易地图,标注着田庄的位置,靠近一条水量充沛的运河支流。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哒…哒…哒…节奏平稳。
“福伯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我记得,京郊西山的那个田庄,连着运河的那片坡地,是不是一直荒着?土质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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