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灵蛇娶妻》
第一章 雾锁青鳞
惊蛰那日的雾,浓得像化不开的墨。阿禾背着半篓刚采的天麻,踩着湿滑的青石往山下走时,听见了一阵极轻的环佩声。那声音不是山风拂过竹林的沙沙,也不是溪涧撞击卵石的叮咚,倒像是有人将碎玉串成链子,一步一响地缀在云里雾里。她拢了拢被雾水打湿的鬓发,抬头望了望青鳞山的主峰——那地方终年被瘴气裹着,连最胆大的药农也只敢在山脚打转。谁在那儿?阿禾攥紧了柴刀,声音被雾气揉得发飘。雾中缓缓走出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。他撑着柄乌木伞,伞沿垂落的银丝流苏上凝着水珠,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——方才的环佩声,竟像是从这流苏上来的。男子生得极好看,肤色是玉石般的冷白,眉眼却浓得像泼了墨,尤其是一双眼睛,瞳仁是极深的琥珀色,看人时带着种非人的专注。姑娘别怕。他开口时,声音比山涧的冰泉还要清冽,在下沈砚,自远方来,想向姑娘打听个去处。阿禾后退半步,脚下的碎石滚下山崖,半天才传来回响。青鳞山十年九灾,不是山洪就是滑坡,三年前那场泥石流更是卷走了半个村子。村长说这山是被惹怒的山神在作祟,叮嘱过村民莫要与陌生人搭话。可眼前这人虽看着古怪,却并无恶意,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,竟让她想起后山那潭千年不冻的寒泉。你要去哪儿?阿禾咬了咬唇。听闻青鳞山中有处唤作蛇骨涧的地方,沈砚微微倾身,伞沿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,洇出深色的痕迹,不知姑娘可知晓?阿禾浑身一僵。蛇骨涧是村里的禁忌,老人们说那是蛇仙的地盘,月圆之夜常有白衣人影在涧边梳头,若是被缠上,轻则大病一场,重则……连骨头都剩不下。她猛地摇头:不知道!这山里头没有什么蛇骨涧!沈砚却笑了,那笑容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,像是水墨画里晕开的墨痕:姑娘何必骗我?你腰间挂着的蛇形玉佩,便是从蛇骨涧捡的吧?阿禾低头看向腰间——那是块巴掌大的青玉佩,雕着条盘曲的蛇,蛇眼是用红玛瑙镶嵌的,据说能驱邪。这是三年前泥石流后,她在自家倒塌的屋角捡到的,一直贴身戴着。可这玉佩的来历,她从未对人说过。你……阿禾猛地抬头,却发现沈砚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面前。他身上有股极淡的冷香,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,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。琥珀色的瞳孔中,她的倒影竟在微微扭曲,像是水波里的碎月。这玉佩是我的。沈砚的手指轻轻拂过玉佩上的蛇眼,那红玛瑙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阿禾几乎握不住柴刀,三年前我不慎遗失,今日总算找到了。话音未落,雾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草丛里穿行。阿禾惊恐地望去,只见浓雾深处,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缓缓逼近,蛇信子吞吐的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和沈砚困在中央。沈砚却像是没看见那些蛇,只是定定地看着阿禾:姑娘,三日之后,我会来娶你。
第二章 红妆蛇影
阿禾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。她猛地坐起身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窗外天已大亮,雾散了些,能看见远处青黛色的山轮廓。昨夜的经历像是场荒诞的梦,可腰间的玉佩依旧滚烫,蛇眼的红玛瑙亮得惊人。阿禾!阿禾!快开门!是村长的声音,带着惊慌失措。阿禾披衣下床,刚拉开门闩,村长就带着几个村民冲了进来。他们个个面色惨白,手里还提着锄头扁担,像是要去打架。你昨夜是不是在山上遇见什么人了?村长老张头抓住她的胳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阿禾心里咯噔一下,支支吾吾道:没……没有啊……还说没有!旁边的王婶尖声打断她,今早村口的老槐树上,挂满了红绸子!还有……还有这个!她颤抖着递过个东西——那是朵用冰蚕丝绣的蛇形花,针脚细密,蛇鳞上还缀着极小的珍珠,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阿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这花她认得,昨夜沈砚的袖口上,就绣着一模一样的蛇形花。红绸挂槐树,冰花定姻缘……老张头瘫坐在门槛上,喃喃自语,是蛇仙……蛇仙要娶亲了!村里炸开了锅。有人说要把阿禾绑了扔进蛇骨涧,有人说该请道士来做法,还有人偷偷收拾行李准备跑路。阿禾缩在灶台边,听着外面的喧嚣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滚烫的玉佩。她想起沈砚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想起他说三日之后来娶你时的语气,竟不觉得害怕,反倒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入夜后,阿禾辗转难眠。她悄悄爬起来,揣着玉佩往后山走去。她想去蛇骨涧问个清楚——沈砚到底是谁?他为什么要娶她?月光透过薄雾洒在山路上,银霜似的。越往上走,草木越发稀疏,地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蛇蜕,有的竟有碗口粗。阿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握紧了腰间的柴刀。突然,前方传来水声。她拨开挡路的灌木,只见一条清澈的山涧横在眼前,涧底的石头白森森的,真像是堆积的白骨——这里果然是蛇骨涧。涧边的石头上,坐着个穿白衣的人影,正低头梳着长发。沈砚?阿禾试探着唤道。那人影回过头,果然是沈砚。他今夜没撑伞,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,水珠顺着发梢滴落,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他的手里拿着把桃木梳子,梳齿间缠着几缕银白色的发丝。你来了。沈砚的语气很平静,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。你到底是谁?阿禾走到他面前,月光照在他脸上,她才发现他的耳朵尖尖的,耳垂上竟有片极细的青色鳞片,他们说你是蛇仙,是真的吗?沈砚放下梳子,抬手拂过她的鬓角,指尖冰凉:我是这青鳞山的蛇王,名唤沈砚。三年前那场泥石流,是我救了你。阿禾愣住了。三年前她被埋在废墟下,意识模糊间,似乎确实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缠住她的腰,将她拖到了安全的地方。她一直以为是幻觉。那玉佩……是我的护心鳞所化,沈砚握住她的手,将玉佩按在她心口,我将它留给你,是为了日后能找到你。他的掌心很凉,却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阿禾,我不是要害你。青鳞山的灵脉日渐衰竭,只有人族女子的纯阴之血,才能修补山根。我娶你,是为了救这座山,也是为了……报恩。报恩?三百年前,我还是条幼蛇时,被猎人追杀,是个采药的姑娘救了我。她也叫阿禾。沈砚的琥珀色瞳孔在月光下泛着水光,她临终前说,若有来生,愿化作青鳞山的一株禾苗,守护这片土地。我守了三百年,终于等到了你。阿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酸涩又温暖。她望着眼前这个俊美却带着孤寂的男子,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话——蛇仙虽能活千年,却终究是冷血之物,不懂情爱。可此刻沈砚眼中的温柔,却比山间的暖阳还要炽热。阿禾轻轻点头,泪水落在玉佩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,我嫁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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